"后会有期。"云翊轻笑,带着几分疏离和落寞,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化作流金消散在暮色中。
当洛怀瑾与临钰携昏迷的天帝穿过九重天堑时,凡间肆虐的洪水悄然退去。
楚竹站在重新显露的河岸线上,望着天际残留的云霞,便知那场大战终是尘埃落定。
天帝在瑶池畔苏醒时,额间神纹清透。他望着镜中自己染血的帝袍,"本座...当受天罚。"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自此,凌霄殿前多了一道跪坐的身影——天帝自囚于雷刑台下,五百年为戒期,任凭九天玄雷日夜劈落。
太清天尊接过权柄的第一道敕令,便是将那些被欲念腐蚀的仙君们逐出天门,朱砂符咒从三十三座仙宫簌簌飘落,恍若一场迟来的雪。
"七曜狱需要新的主人。"洛怀瑾解下玄霜令时,万书离正盯着面前的棋盘残局出神。
这位性格阴鸷的人忽然轻笑:"终于轮到我了?"
而在云海尽头,临钰最后望了一眼开始新生的天界,他的赤剑在鞘中发出清越鸣响,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多年后。
梵音宗内,竹林摇曳,斜影婆娑,微风裹挟着清冽的灵气拂面而来,春日暖阳如涓涓细流,倾泻在青石小径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临钰一袭素白长袍,端坐于案前,指尖轻点茶盏,正与两位宗门长老论道,下座众弟子屏息凝神,聆听教诲,唯恐错过一字一句。
“宗主,师叔回来了。”一名弟子匆匆行至殿外,恭敬行礼,声音虽轻,却难掩欣喜。
临钰指尖微顿,茶面泛起一圈涟,他蓦然抬首,眸中闪过一丝急切,却又在起身的瞬间敛了神色,转而向两位长老颔首致意。
长老们含笑点头,众弟子亦心领神会,纷纷垂首避让。
临钰步履匆匆,衣袂翻飞,却在临近山门时骤然放缓,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暗纹,似要抚平那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临钰!”
一抹华彩身影自山门处飞掠而来,衣袍上金线绣成的流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洛怀瑾眉眼含笑,张开双臂便要揽他入怀,却见临钰身形微侧,轻巧避开。
“啧,多日不见,竟这般冷淡?”洛怀瑾挑眉,故作委屈地撇嘴,眼底却漾着促狭的光。
临钰无奈摇头,唇角却微微上扬:“如今皆是宗门前辈,还这般不正经。”
“在你面前,要什么正经?”洛怀瑾轻笑,指尖顺势搭上他的肩头,凑近耳畔低语,“莫非……你怕人瞧见?”
温热气息拂过耳际,临钰耳尖微红,抬手欲推,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洛怀瑾斜睨向身后几名偷瞄的弟子,眼尾一挑:“还不退下?这般没眼力见。”
弟子们慌忙低头,作鸟兽散。
待四周无人,洛怀瑾才从怀中取出一物——一株通体赤红的血灵芝,灵气氤氲,隐隐有光华流转。“师姐在北寒极地寻得的,特意让我带给你。”他语气轻快,却掩不住一丝得意,“我可是日夜兼程,片刻未歇。”
临钰接过血灵芝,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温润灵力渗入经脉,他眸色柔和,轻声道:“师姐可还安好?”
“她好得很,如今修为更进一层,怕是再过些年,连我也打不过了。”洛怀瑾耸耸肩,忽又凑近,笑意狡黠,“不过嘛……我此次下山,倒得了件更好的东西。”
“什么?”临钰下意识追问。
“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在这里我可说不出口。”洛怀瑾故作神秘的笑道。
远处钟声悠悠传来,惊起几只山雀,洛怀瑾忽然"哎呀"一声:"我是不是打断你授课了?"
"无妨。"临钰牵起他的手往回走,"今晚想吃什么?"
"醉仙鸭!"洛怀瑾晃着两人交握的手,"还有..."
"知道了,多加蜂蜜。"临钰截住他的话,阳光下,两人并肩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渐渐融入了竹影深处。
晚饭后,庭院深深,月色如水。
石桌上茶香袅袅,临钰指尖轻扣杯沿,目光却忍不住往洛怀瑾袖口处瞥了又瞥。
“你到底还带了什么给我?”他终于开口,声音低而轻,像是怕惊扰了夜色,“扰得我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洛怀瑾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眼尾微挑,故意拖长了语调:“堂堂一宗之主,竟为这点小事心神不宁——”他倾身凑近,笑意促狭,“看来,得重新闭关修炼了?”
临钰抿唇,眸光定定地锁着他,半晌不语。
洛怀瑾被他盯得笑意更深,这才故作神秘地从袖中摸出一个莹润如玉的小瓶,在临钰眼前轻轻一晃。瓶身剔透,隐约可见其中灵液流转,泛着淡淡的绯色光华。
“据说,此物能让道侣之间更加……”他压低嗓音,尾音暧昧地上扬。
话未说完,临钰已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耳根通红:“闭、闭嘴!”
洛怀瑾闷笑出声,温热呼吸拂过临钰掌心,惹得他指尖一颤,却仍固执地不肯松手。直到洛怀瑾笑够了,临钰才缓缓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喉结微动,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夜风里:“……胡闹。”
洛怀瑾支着下巴瞧他,眸中映着月色,亮得惊人,他忽而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临钰袖口的一缕衣料,低笑道:“那……试试?”
夜风忽起,吹落一树梨花,雪白花瓣簌簌落在两人衣襟上,谁也没有拂开。
临钰的指尖微微收紧,白玉茶盏在他掌心转了一圈,茶水轻晃,映着月光碎成细银,他低垂着眼睫,声音轻而稳:“……你真是胡闹,越发没个正经样子。”
洛怀瑾低笑一声,指尖顺着他的袖口滑下,轻轻勾住他的手指,将那瓶灵液塞进他掌心。
“我何时骗过你?”洛怀瑾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北境仙市上得的,据说是上古合欢宗秘传的方子……”
临钰猛地攥紧瓶子,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耳尖的红却一路蔓延至颈侧,他倏地站起身,衣袂带起一阵微风,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意:“……荒唐!”
洛怀瑾也不急,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仰头望着他笑:“怎么,堂堂梵音宗宗主,连试都不敢试?”
临钰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已恢复清明,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瓶,忽而轻轻一叹,低声道:“……你总是这样。”
洛怀瑾挑眉:“哪样?”
临钰抬眸,透着一丝无奈:“……明知是荒唐事,却偏要拉着我一起。”
洛怀瑾怔了怔,随即低笑出声,他站起身,伸手拂去临钰肩头落花,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颈侧,轻声道:“因为只有你,才让我觉得……荒唐些也无妨。”
夜风骤起,梨花纷扬如雪。
临钰静默片刻,终是微微偏过头,唇角极轻地扬了扬:“……回房再说。”
洛怀瑾眸光一亮,笑意更深:“遵命,宗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