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除了没有亲密举动外,一切都像普通情侣一样,徐来不愧是资优生,下午陈瑶提起明天的数学和政治考研班自己又去不了时,徐来主动说自己可以帮她复习数学,结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周六下午,两人还真是一丝不苟复习了俩小时数学,中间除了徐来姑妈打来电话问陈瑶情况,徐爸爸端了洗好的草莓来,他们竟从没间断过学习,一个下午下来,徐来居然把陈瑶最糊涂的对数函数积分进阶给她讲明白了,陈瑶高兴地在床上直翻滚,说把考研班的钱交给徐来得了,他讲得比陈文灯还牛,以后大学毕业可以自己开考研辅导班,估计挣得也不会少。徐来看到陈瑶这么开心,很实诚地问她还有什么不会的,他们可以一口气都攻下来。陈瑶却觉得在数学上攻城略地太累,需要休息休息,下次再战。徐来听到还有下次,万分欣喜。
自来北京后,陈瑶从来没有如此自在放松过,这是她在这座城市第一次有心安的感觉。傍晚时分,徐来拉她到阳台上望着远处西山和落日余晖,吹着徐徐晚风,她被此情此景打动,吟道“落霞与孤鹜齐飞”,徐来和道“秋水共长天一色”,又补充一句“可惜这说的是秋天。”陈瑶笑言,自己古文一向不好,所以就连这句当时高考都没写出来,反倒这会儿想到了。
徐爸爸既已知道他们在,徐来就大鸣大放把爸爸那儿的VCD机也搬来,可惜已有的 VCD没一张合两人口味,徐来又在徐顺书桌里翻了半天,却只有两张毛片。晚饭后俩人到楼下碟店里挑了《骇客帝国》、《情书》、《剪刀手爱德华》回来看。
《骇客帝国》是枪版,看不清楚,两人只好看《情书》,这样慢节奏的文艺片显然不对徐来胃口,但他并不抱怨,只是默默陪陈瑶看。一会儿快到睡觉时间,两人各自洗漱后明显都不想就此分开,就把《剪刀手爱德华》看了,陈瑶觉得强尼.德普在片中呆萌痴恋的模样真是像极了身边这位。
眼看已是午夜,最后还是徐来说早点休息,主动回了客厅,照例再三叮嘱陈瑶要锁门。陈瑶心里异常纠结,她和徐来之间有喷薄欲出的张力,她相信徐来一定也有同感,但这两天他却像忘了之前对她做过的事一般,似有故意躲避之意,分明有太多机会被白白浪费,还刻意叮嘱她要防着自己。她确实有些摸不透他,而陈瑶虽然嘴上积极,但要她主动有所作为,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虽然她昨天刚刚流产,但年轻人心性就是如此,一旦□□上的痛楚结束了,灵魂上也难再留下什么痕迹,除非又有触发事件在脑海中碰巧溅起一星半点水花,否则,年轻时的苦楚多半就是过眼云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陈瑶想既然徐来发了话,自己如果故意不锁门,倒显得像是主动邀请,便依言照办,果然数学烧脑,她迅速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她被尿憋醒,起夜回屋躺了会儿,就听到徐来也起了。他却没有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而是试探性地开了一下卧室门。陈瑶忽然想起,刚才自己迷迷糊糊,哪里还记得锁门的事。
门开了,这间卧室向西并无任何遮挡,楼层足够高,所以也没有挂窗帘,徐来的身影在外面明亮的城市灯光中清晰可辨,他沉默不语,站在门边。陈瑶不知道他是否也能看清自己,但知道他正在天人交战。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陈瑶只觉他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转身欲离开,陈瑶在意念中渴望他、呼唤他,喉咙里不由自主轻轻发出一声:“徐来。”他略一迟疑,像疑心自己是否幻听一样,缓缓侧头转身看向陈瑶,陈瑶又用极微弱的声音小声叫道:“徐来……”他无法犹豫,像被黑洞吸引的星尘,即便粉身碎骨也无可奈何。
陈瑶感到饥饿的兽被本能支配扑向她,刹那间,陈瑶觉得自己像条奔腾的河等着探险的泳者一跃而入,他却化成了整个世界,无缝无隙地把河水包裹进狂喜的世界。
明朗的夜里,两人身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在夜光中闪闪发亮,陈瑶突然在他耳畔轻语:“现在还不行”。徐来其实一直将医生嘱托铭记在心,故而每天都让她锁门,他是了解自己的,此时只是情难自持。
他们几乎整晚未睡,在喧嚣未启的城市一隅细细咂摸享受初缠恋后的二人世界。
陈瑶无法停止使用其实多余的语言,她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又有许多自我要倾诉。
她历数自己从小到大尚且短暂的过往,最近的奇事便是寒假时去法门寺,入门时有个非僧非道穿普通装束的人对她说此地话:“姑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当时陈瑶和姨姨、姨夫一起,大家都只道又是宗教场所外常见的江湖骗子,便要走,那人却又说:“你把带着的那块龙凤玉佩拿到避光处握在右手掌心瞧瞧,若是凤那面有条白线,还是劝你听我一听。”陈瑶当天确实带着孟波送她的玉佩,但想是能来此地的人十之五六都有带玉的习惯,而龙凤图案也是寻常,没准儿也是那人冒碰。待她进了法门寺地宫,心里到底好奇,就依那人说的拿出玉来看,果然,这玉佩是个长方形白玉牌,一面雕龙一面刻凤,在暗处,凤的一面清晰地透出一道玉石肌理形成的絮状白色纹路,陈瑶带了有大半年,竟从来没有发现。她心下登时不安,跑出去找那人,那个人就像在等她一样,还在门口原地靠着,见她来也不多话,直接说:“有吗?”陈瑶点头,那人又说:“明年农历三月初一前去道观敬香祈愿,否则五月之前必有血光之灾。”
徐来一直安静听着,这时忍不住插话道:“你去了吗?”陈瑶说刚回北京那会儿还想着这事儿,已想好要去白云观,可后来忙起来就又忘了。徐来说:“现在眼看都快六月了。”陈瑶说:“那些江湖术士说的都是农历,而且我这不是还真就碰上了吗?”徐来知道她指的是流产,只把她搂得更紧,轻声安慰:“没事儿了,都过去了。”徐来问她那人还说了些什么,陈瑶说好多都听不懂,只记得:“‘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