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愿忽然笑了出来,她把自己的白大褂袖口拉了上去露出自己手臂上的伤疤,眼睛里带着悲伤又痛苦的神色,沈昭愿将这伤疤靠近江颂,似乎是在呜咽,她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细弱的怪叫。
“哥,你还记得吗,这个伤疤,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去面对它,曾经因为这个伤疤我自卑了好久…”
那伤疤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如同一只怪物安静地盘踞在沈昭愿那白皙的手臂上不发出任何声音,蜿蜒着的伤口很长很深,江颂看着这个伤疤似乎又看见了小小的沈昭愿那血流不止的手臂…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江颂伸出指尖轻柔地抚摸着沈昭愿的伤疤,像是怕把她弄疼了一样,指腹只摩挲着,不敢用一点力气。
“那是你刚被母亲带回家的第一个星期,想帮她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用的小孩,你怕被母亲抛弃,就去给她做饭,可是那时候你太小了,菜刀不知道怎么的掉了下来把你的手臂划出一个大口子…
“我还记得呢,你的血流了那么多,但是硬是一声都没发出来,一滴眼泪都没掉,母亲看到你那副样子就急忙把你送到了医院,她甚至知道那时候在孤儿院我是你唯一的朋友,那我也叫去了医院。”
江颂轻轻笑着,眼角里似乎是在对那时候的母亲而留恋着,可他的手指却贪恋着抚摸沈昭愿手臂上的伤疤,他的眉头动了动,心中对于母亲涌起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思念和痛苦。
沈昭愿定定地看着他,眼眶再也支撑不住那沉重的泪水,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流下两行湿润的痕迹,好像带着无尽的难过与思念,沈昭愿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那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哥…母亲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除去你之外那么在意我的人,我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和关怀,我真的…真的不能就这么失去她…她生病之后是那么憔悴,那么虚弱…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在她身边安慰她,陪伴她,我甚至不能挽救母亲的生命!”
沈昭愿声嘶力竭,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苦楚与后悔,脑海中闪回过母亲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样子,还有那枯瘦的手指…关于母亲濒死之前的回忆是那么清晰,又一次身临其境的痛楚比手臂被菜刀狠狠割开还要让她难以忍受。
江颂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从不知道沈昭愿对于母亲的感情这样深厚这样执着,他不顾一切地来到新的、比他原来要更加慢的时间线上来拯救注定要死掉的沈昭愿,可她又何尝不想要拯救母亲的生命呢?
紧紧抱住沈昭愿那颤抖的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被重新投入大海的怀抱一样,沈昭愿靠在江颂的肩头,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江颂觉得自己的心也跟随着怀中的人一起颤抖,泛起一阵又一阵不平静的波澜。
“那你要怎么做呢?昭愿,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手掌轻柔地捧起沈昭愿的脸,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的心爱品一样,眼前的人那双眸子里湿漉漉的,带着心脏被撕裂的痛苦与之对视。
江颂的大拇指摸了摸她留下的清泪,灼伤了他的指尖,让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抽搐的疼痛。
“哥,我想回到过去,如果x计划成功了,我就可以回到过去了,我重新选择…重新选择医学专业,我要专门钻研夺去母亲生命的那个病…医生那时候说母亲的病是遗传的,避无可避的,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母亲就这样痛苦的死去…”
沈昭愿的指尖紧紧抓在在江颂的毛衣里,镶嵌在他的皮肤里泛起丝丝疼痛,可那双眼睛里的猩红是那样刺眼,像有火焰在燃烧,闪烁着属于沈昭愿的倔强,她盯着江颂的眼睛,嘴里吐出的话是那么坚定,也是那么无法心意转圜:
“就算无法转变,我也要奋力一搏,为妈妈,也为你。”
“为我?”
沈昭愿的手握住江颂温热的手掌贴在有些自己寒冷的脸颊上,她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雪白草原,雪花悠然落下,一片片融化在沈昭愿的头发上点缀着她那漆黑的头发。
又下雪了。
从沈昭愿那戴着眼镜的眸子中迸发出认真和执拗,两人静静地伫立在雪地上,好像什么都无法打扰他们。
隐形的屏障似乎将两个人紧密地连在了一起,被冰冻成一条坚硬的,无法斩断的绳索捆绑住两人的心一起炙热的跳动,暖热的温度烫得雪地都要融化。
“哥,如果x计划成功,我回到了过去,就会让你变得更加幸福,或许…我可以回到我们小的时候,为你也寻找一位像母亲这样好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