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已经被炸掉了。
这是江颂在回家后的第一个思绪,他怀里的沈昭愿睡得格外不安,微微扭动了下身子,就连眉头也略微皱了一下,紧闭着的眼睛转动着似乎是在做着令她难过的梦。
手臂略微收紧,江颂把沈昭愿轻柔地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手背轻轻摩挲着她那苍白的脸,感受着属于沈昭愿的体温。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晶莹的泪珠挂在上面更显脆弱,凝视着沈昭愿许久,江颂默默收回手,他心中对于那块水晶的思绪愈发多了起来,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似乎有无数个毛线团被揉杂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叹了口气,江颂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沈昭愿的卧室,他的视线掠过茶几上的合照,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最终坐在沙发上,神色里带着不明的情绪,镜片后的眸子里闪过纠结的挣扎,把目光挪开放在一旁的花瓶上。
黑巴克玫瑰依然绽放着,那黑丝绒质感的花瓣娇艳欲滴,微微卷曲着去让人更直观地看到里面那迷人的花芯,枝叶嫩绿,似乎并没有因为窗外冰冷刺骨的冬季而受到什么影响。
不过看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浇水,那茎叶上有些缩水,皱皱巴巴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让人在意。
江颂叹了一口气,他拿起喷壶对着玫瑰喷了几下,沾染着晶莹水珠的玫瑰好似变得更加神秘,是那么不可沾染,只可远观。
“扣扣”两声很清脆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客厅里响起,江颂下意识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沈昭愿的卧室,这才疾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随着房门的打开,入眼的是那张笑眯眯的,带着戏谑的脸,男人的眼睛眯成月牙型,头发被利落地梳到头顶露出光滑的额头,那高挺鼻梁下的嘴巴也好似友善地勾起一个弧度,他对着江颂挥了挥手,比大提琴还要低沉的嗓音在此刻响起: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江颂抿唇不语,却略微侧了一下身体,季周远依然是一副笑脸,看起来很是自来熟地走进了江颂的家中。
刚一进门,他的眼睛就开始上下打量着,眼神触及到每一寸角落时都会僵硬些许,笑容几乎快要消失殆尽了,季周远此刻的表情很复杂,江颂有些不太理解。
“真是没想到…”季周远的拳头捏紧,发出微弱的颤抖。
“真是没想到,我的家也和你完全一样。”
江颂很快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却一句话都没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季周远作为代替江颂在原时间线上继续生活下去的人,他的生活习惯,甚至周围环境全部都会和江颂本人一模一样。
原因很简单,林缘生在创造季周远的时候完全是复制了江颂的所有曾经所有过去。
把江颂存在的痕迹完全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陌生的季周远,从最开始的意识里他就是江颂,他就是完完全全的个体,也就是说…
季周远其实是另一个江颂。
他和江颂的过去完全重合,那所代表着的就是——
在原时间线上江颂和沈昭愿的过去,在别人的记忆里全部成为了季周远和沈昭愿。
那也就是说…
季周远的曾经,也有沈昭愿。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颂心中狠狠地颤动了一下,他是分不清是什么样的心境在缠绕着他的思绪,脑中的混乱更是弥漫了一层雾气一般看不见更远的地方。
他努力扣紧着手指,在脑中不断思索着…或许不完全一样…或许季周远又和他不完全相同的地方…
也不完全相同…江颂忽然苦笑出声,季周远在被创造出来时,林缘生为他多增加了几分聪明,那么按照现在来看,季周远和江颂本质上再无差别,除了长相之外唯一不同的就是季周远的潜意识…
因为林缘生多加入的一点点聪明,使得季周远的潜意识里多出了几分怀疑和自毁倾向。
“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