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想走，他求我也没用啊。”

“你就不怕哪天他们找你清算……”

“清算什么？清算我吃了他们多少大米吗？在那边工作是有食补的，改天来做客，我请你吃饭啊？”

“……”算了，看起来是讲不通的，杜子妍这人装傻也很有一套。杨鹤抬手示意江柠继续向前，只说了一句：“你留着自己吃吧。”

江柠喊了阮茵曼一声，阮茵曼对另外两人说她只是去送别，一会儿就会回去了。李环千告知了一个房间号，让她完事后就去三楼找他们，阮茵曼点了点头，跟上江柠她们的步伐，俯身问道：“杨教授，原来你和杜博士是认识的吗？！”

杨鹤沉默了一会儿，偏头示意了一下，轻声道：“……她以前是我们学校的，跟江柠一个专业。”

“真的？”

“嗯。”

“那她现在……”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杨鹤想了想，“其实杜子妍跟你有点像。”她抬手指了指阮茵曼，“她没跳过级，但是她学的很快，那时候我们学校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杜子妍20岁的时候就被安排进去了，你知道的，就像是提前入职那样……”

“嗯嗯，我明白，然后呢？”

“然后……”杨鹤停顿一下，突然很颓然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入职那年，刚好遇上了一件事。”

“什么事？”

“……遇见赵安南自杀了。”

“赵……谁？”

“赵安南就是他们经常说的那个，第一代上帝之眼。”江柠解释，“你好歹算是他们的员工了，这些东西应该知道嘛。”

“我……我不知道，没人跟我说过呀！”

“那你知道解烟桃吗？”

“呃……”

“解烟桃是第二代上帝之眼。”江柠觉得疑惑，“明明胡教授是最清楚这些事情的人了，他从来没跟你说过吗？”

“我不主动问的话，他就不会跟我讲。”

“很正常，胡粥大概是想让你大学之后再了解这些事情，提前知道了也……”想起阮茵曼的大学，杨鹤欲言又止，换了种说法：“其实和异常调查局沾边不是什么好事，你本来可以一直远离这一切的，大概这就是命吧……”

“……”

“不过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阮茵曼。”一会儿出了医院就会有人接应，到时候想再说话就没机会了。胡粥这人自己都不成熟，教不了阮茵曼什么，杨鹤惜才，有些他教不了的，她必须得提前告诉她。

“你得知道，就算你放低姿态，再怎么表示自己目的单纯，也不会有人相信。你到底不是自己人，他们无论怎样都会对你存在一些戒备。”杨鹤让江柠停下，转个方向面对着她，语重心长：“异调局不是一个容易的地方，怪诞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越陷越深，到时候再想离开，只怕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嗯……”

杨鹤放轻了语气，伸手去拉她，也是担忧的样子：“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以这种方式去给他们提供的技术帮助，我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现在才刚刚开始，你还有机会脱身。不用拒绝的那么快，慢慢来，他们犯了那种错误肯定也不好意思再留你了，你先告诉他们你想持保留态度，技术可以给，但人不一定留……我估计，这恐怕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是啊茵曼！”江柠也想劝，“杨教授跟他们打了那么多年交道，连她都这么说，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阮茵曼努了努嘴：“可我也提前答应过人家，我说过我不会走的，而且我自己也不想……”

“茵曼……”

“冷静点江柠，别激动。”杨鹤叹了口气，又对阮茵曼说：“你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想等怪诞豆都找回来以后，来我们这里做研究吗？”

阮茵曼木讷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在学校里的地位，况且还有胡粥在。你已经做了很多能证明自己的事情了，如果我们两个人都为你写信推荐，我相信，校长会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为你破例，让你加入研究组的。”

“我……”阮茵曼顿时语塞，那瞬间她心里不是高兴，而是惶恐。难道她又要借着胡粥的力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她不能接受，但也不敢直说。后悔如何，辛苦如何，都是自己选的。就像她当初下决心改志愿那样，不管后来他人再怎么说，通知书拿到手的那一瞬间，她都是庆幸的，现在也一样。她是否真的执着于怪诞豆，那几颗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是她想要的吗？不，她要的是只是远离，是永远不再回到曾经的境地中去。她要独自开垦一片新的天地，要与众不同、独当一面，要获得一种在泥潭中挣扎的感受，精神上的超脱。阮茵曼灵魂深处的、挣扎着的狂野的本性，不允许她将自己圈养进温室里，她从来不要求自己做最正确的决定，只希望自己的每个决定都能对得起自己。至少她想了很久了，她得离胡粥远一点，才能获得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自由。

“对不起，但是也谢谢你，杨教授……不过，我还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加入研究组。您的好意心领了……”

杨鹤皱眉，这个姑娘跟杜子妍确实很像啊，从某方面来讲：“你确定吗？不管未来是什么结果，你都能接受？”

“……有什么结果，也得试试才知道啊。”

“那我就问最后一遍，你确定，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确定。”声音不大，但是还是颇为坚定的，杨鹤虽然还有点不想放弃，但她都这样说了，再劝下去可能会出现反向效果。而且阮茵曼这人的固执，她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

“那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我也尊重你的决定。”江柠的语气要更失落一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嗯……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至少她们是为自己着想，阮茵曼拒绝了这样的好意，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受的。她决定最后这段路也送送她们，也就是一直送到她们两人都上车了为止。期间，阮茵曼像是为了给什么东西找补一样，又打开了话题：“杨教授，杜博士的故事，您刚才还没讲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