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兴奋的环境中回神，看见容羿无意识地揉着脊柱，燕明忽然觉察到一种被忽略的“恶”，随即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在无论是他还是容羿都几乎不知情情况下，丁暖让容羿进行深信号传导切换，属于严重违反实验伦理。

容羿没事，并不代表他的行为和当年在太空人改造实验中越界的科学家有什么区别。

燕明不是悲观主义，但是他不可控地从过往的案例中预见容羿、或者说容羿这一类人的未来。

最初，容羿在责任心的驱使下帮助实验。之后，随着实验的深入和越来越过分的操作，容羿开始反抗。

在这时，道德绑架就开始了。道德绑架、一遍遍突破底线，直到在容羿承受不住时做最后一次测试……

不说别的，容羿的社会身份可并不低，丁暖却仍旧这样无所顾忌的进行实验，说明他不仅缺乏对人类的同情，对于权力的敬畏也不存在。

当一种行为缺乏约束力，那么恶的滋长就会变得肆意。

燕明不知道是他道德水平低下，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科学疯子”。

感受到燕明的大手抚上自己的后背，容羿回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深锁的眉眼，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容羿是风阳案的过来人，早在机甲中便察觉到了丁暖这次测试的不妥之处。

但是他心甘情愿。

只要是对燕家有利的东西，他不介意拿自己的任何东西交换。

哪怕是生命。

这一次的结果不仅让丁暖满意，让他也很满意。

然而更重要的事情还在后面——

“丁哥，什么时候开始模拟战？”容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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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战斗机驾驶员只有容羿一个，机甲战斗员有包括燕明在内的六人。

这是基于团战的现实条件以及避免单人作战掉线而导致模拟战结果不佳情况的产生。

模拟战斗的地点，位于原城军部的一个训练基地。

机甲项目的存在并不是秘密，所以并不用过度担心有人拿机甲项目以及新机甲的外形去做文章。

真正需要保密的核心就在机甲连通方式上。更敏捷的操作、更强大的攻击力以及对太空改造人的排异性，都构成了原城不可言说的大杀器。

一部分测试员、战斗员和工程小队走黑色通道来到训练基地，其余人留在试验场观察室观看现场直播。

容羿因为一直专注自己的事业，加之燕明在他面前提及这件事时一直举重若轻。导致他对于机甲项目一直不甚在意。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作战，没想到鸟之大陆一众高级将领及政府官员都来到了观察室，他这才意识到这一场模拟战的意义之重大。

广阔的训练基地内，一座高塔耸立，将训练基地从外界肆意窥探的信号中庇护。明媚的蓝天染上下午的橘调，让人说不清是因为天色的躁动还是战斗的兴奋。

航站楼内，丁暖叉腰对各位参战人员进行站前交代。

“这一次模拟战以测试为主，实体炮弹以光线代替。在机身上有数据传感器，等模拟战结束各位可以看看自己的‘成果’。”丁暖的目光从六位战斗员身上扫过，“你们别太让咱们大家伙儿失望啊。”

容羿看了丁暖一眼，又看向燕明。燕明的嘴唇有些白，笑容有些僵硬。

心中不觉有些乐，但也可以理解。

从小到大，在家中的格斗练习中，燕明从来都没有赢过他。他们上一次的机甲对练还是在少年班进行模拟战，同样没赢过他。还有第一次行象战争……

和自己相处最久的燕明有心理压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并不打算手软。

只有展现出真实的实力，才能看到真实的差距。

“燕明。”容羿接过训练场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终端，里面已经嵌入了临时用机许可。

“加油。”

燕明正要往发射台走，闻言僵硬地转过头。

不知怎么的，他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原本想说的“我会的”，脱口而出变成：“我爱你。”

在场众人一下噤声，知情的在想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个进度，不知情的发出“哇哦”的感叹。

容羿倏然一笑，黑色的眼睛同样明媚了起来，道：“我也爱你，别紧张，我会手下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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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羿驾驶的是最新款的L系列轻型战斗机L-301。这款战斗机的攻击性一般，但十分敏捷。模拟的便是太空中人类思维凝滞的状况。

训练场中缓缓升起了三个高台，分别位于地面、距地面三公里处与距离地面十公里处。

这三个高台属于六位机甲战斗员需要保卫的目标，当“入侵者”容羿摧毁三座高台上的信号标时模拟战结束。或者容羿的战斗机被判定失去战斗能力模拟战结束。

“当连通系数下降至30%时，不论连通与否，你们都要下来。高空救援不一定及时，你们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丁暖在通讯中嘱咐。

“是。”六人齐齐领命。

“准备——想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就什么时候开始吧。”丁暖说。

丁暖的俏皮话让现场的氛围松快了一些，六台机甲很快喷射出火焰，从发射台中一个一个飞出。

容羿调整了一下坐姿，推动操纵杆。L-301顷刻之间从轨道中飞出。

“容羿，你加速太快了！”观察员在频道中警告。

然而当屏幕上显示L-301的尾翼堪堪避过编号为01的机甲的模拟弹道时，观察室内的众人才注意到鬼魅一般贴近战斗机发射塔的01，爆发出一阵阵抽气声。

这也太敏锐了。

01战斗员谭泓“啧”了一声：“怎么这样呢。”

极高的加速度给容羿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负担，不过随着与六人周旋，他很快适应了过来。再次加速，伴随着一阵阵破空之声，战斗员肉眼几乎无法分辨，只能看见雷达以及屏幕上的一道红色的战斗机轨迹在逼近。

一个大大的回旋，容羿的战斗机陡然逼近距离他最近、也是位于边缘位置的04号机甲。

04号迅速后撤，其余机甲立刻包抄上来，形成一个半球样的包围阵型。

六人战斗素养极高，配合默契，集火、阻截做得一丝不漏。

机甲的炮台足有十二组，并不需要太多的动作就可以完成动作指令。容羿观察，每一台机甲的指令发射，比起旧型操纵式机甲要快上1秒左右，比战斗机要快0.5秒左右。

这样的速度在很多时候足以决定战局，但对他而言，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