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鼻头泛红,泪珠一颗颗落,极委屈伤心。
封渊陵敛去眸子里的晦涩,伸指勾去她的眼泪,“打哪儿了?”
楚灯蔫蔫的不说话。
封渊陵便看向跟着的小奴。
“陛下打了殿下的手,”益善回道。
多多搁后面补了句,“陛下从来不打殿下,这还是殿下第一次挨打。”
她虽说的夸张,但确实这样,她们在金华殿当差,平日只陪着楚灯玩耍,楚宸元向来对楚灯和颜悦色,就是楚灯淘气了,也最多说两句,断不舍得打她。
脚印被掩埋,楚宸元是不可能知道楚灯和他私会的,那打她定是其他事了。
封渊陵低头看楚灯垂在腰侧的手,手心红通通的,不觉托起那只小手查看。
绵软无骨,若他使劲,她这手大约能捏碎,以楚宸元凶悍脾性,只打的她红了点,看来是真受宠。
“殿下的手呼呼就不疼了,”多多小声说道。
益善敲一下她的脑袋,“多嘴!”
现在的殿下需要美人安慰,她们小奴可不能杵这里讨人嫌。
随后拉着多多躲旁边的侧室去了。
她们一溜,这间屋子就显得特别安静,原本还在哭泣的楚灯熄了声,水汪汪的瞳注视着封渊陵,眼底有期盼。
她想要他呼呼。
幼稚。
封渊陵眉心皱了皱,略低着头张唇在她手心吹了吹,气流如羽毛般划过肌肤,他的鼻尖挨得太近,仿佛能亲上去。
楚灯呆呆瞧着他,方才的难受劲一瞬消散,她还有一点羞怯。
封渊陵感受她直愣愣的目光,微侧过脸,鼻尖和她的手指触碰到,手指颤了颤,她的脸更红了,封渊陵眼中凝聚出暗色,敢爬他的床,这会却知羞了。
他正准备放开手。
“……还要揉揉,”楚灯巴望着。
娇气。
封渊陵眼凝着她,她缩着肩,很大胆的和他对视,脸上还有泪痕,怔愣中藏着渴望。
封渊陵莞尔一笑,指腹压着那块红印子,轻微的按捻着,“为何打你?”
楚灯的下颚搭在膝头,将晨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闷道,“老夫子的课太无趣了,总教些干巴巴的东西,我不想听。”
“你的夫子只教你一人?”
“对呀。”
封渊陵微眯着眼,眉尾挑出些许邪气。
“《女诫》算不得什么好书,”他突然道。
楚灯笑起来,“姐姐也识字读书吗?”
话停方觉得自己问的太无礼,哪国的婢人都很卑下,奴婢尚且算不得人,可以随意买卖送人,主人不会花心思请人给他授课。
这又戳了他的伤心事,楚灯不免愧疚。
“《女诫》是用来规训女人的。”
封渊陵意味深长道,掌中握着的手在他揉搓下印子渐渐消去,但他想在她心里留一道痕迹,楚宸元想把她驯化成一个听话的小笨蛋,他偏要她叛逆。
楚灯咦着声,“皇叔说它是好书呀。”
“他说的就对?”封渊陵反问。
楚灯顿了下,从他手里抽回手,挺直身板鼓起脸,“皇叔可能说的不对,但皇叔一定是为我好。”
封渊陵立刻闭嘴。
楚灯却蹭的站起来,“我和皇兄是皇叔抚养长大的,皇叔待我们如亲子,即使皇叔今日打我了,但我心里明白,皇叔只是不想我像阿母那般早逝。”
封渊陵的神态流露出一丝讥诮,不再多说什么。
楚灯揪紧衣袖,突然拔腿往外跑。
身后封渊陵的声音柔和低哑,“是不是讨厌我了?”
楚灯眼眶一润,下了台阶冲出铜雀楼。
封渊陵迅速收起温煦,满面阴狠。
侧室的多多和益善见楚灯离开,赶忙出来,两人一见他的神态,俱是一抖,不过再一看,他换上了一副哀伤的神情,枯坐在那儿犹如丢了魂。
两人便做眼花,也不忍说他,只灰溜溜跟着楚灯一起跑。
她们追上了楚灯,和楚灯诉说刚才看到的情形。
“殿下!您刚刚离去,美人一脸悲伤呢。”
“美人看起来很喜爱殿下,奴奴们都不忍心了。”
楚灯还在气头上,并没因这两句话消气,但她也没想和封渊陵彻底决裂,这三九寒冬,美人好不容易在她的照料下身子渐好,若她不管了,美人铁定在冬日香消玉殒。
她跟两人说,“你们在附近守一会,别叫坏蛋再欺他。”
——
铜雀楼重新恢复成以前的孤冷,那三人送来的热闹如烟花即逝,封渊陵掩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小公主也没那么好教唆。
窗外梅树上的雪扑簌簌往下落,片刻从树后走出来一人,正是骊姬。
骊姬走到廊下,高抬起双手冲封渊陵拜倒,“骊姬参见太子殿下。”
“你不是知道我已是废太子,”封渊陵冷道。
骊姬伏在地上没起身,“妾身前日冒失,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封渊陵抬了抬手,“起来吧。”
骊姬曲着腿跪坐在他跟前,“妾身不知明嘉公主会来这里……”
封渊陵嗤笑,“为了你的命好,离她远点。”
骊姬打了个寒战,谨声称是。
封渊陵冷着脸垂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