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有礼貌的。
“哎,”陆定远拿着冰水追了上去,“喝口水再走!”
算了,量她也不会干什么坏事。
临近晚饭,林书周才顶着一头松散的马尾回到家,口袋里没再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陆定远没有问她去做了什么,半夜偷偷给她支付宝转了零花钱,反正她也不大会用手机,估计要很久以后才能发现。
到那个时候,她已经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恭州了。
九月中,樟树不再落下黑色浆果,林书周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恭州。陆爸陆妈本意是留在这里替她办完入学的基本手续,但被她以气温高容易中暑拒绝。送走家人,林书周站在校门口的天桥上,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品尝到自由的滋味。
随之而来的是酷热的军训,期间林书周多次紫外线过敏。站在烈阳下,眼睛红肿到难以睁开,但还是吊着口气坚持下来了。她不敢跟陆爸陆妈打电话,只是偶尔牢骚几句。那个阶段,每天干了什么事情、吃了什么饭,都要事无巨细地写进日记里。
那里是属于她的小天地。
然后,恭州进入漫长难熬的雨季。
无数难以入睡的夜晚,林书周安静地躺在床上,盯着被床帘包裹后漆黑的虚空,慢慢感受左侧后腰的阵痛,清晰地察觉到每一个微小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这些疼痛迫使她保持清醒,周而复始,睡觉成为她最害怕的事情。
她还是时常感到自由。
即使吃不惯辛辣的饭菜,即使不愿处理一团乱麻的人际关系,即使讨厌你推我攘的小组作业……
寝室长来自东部的一个沿海城市,她总说恭州的雨水和泥土都带着腥味,难闻。雨夜,林书周睡不着,站在阳台上持续闻了两分钟,满鼻子佛手柑沐浴露混杂泥土的味道,并没有她说的难耐的腥味。
冬天金城初雪飘落,林书周巴巴地盼望着恭州的第一场雪,后来得知主城区从未有过大雪。随后,又是一个雨夜,依旧是窄小的阳台,林书周细嗅着空气里的味道,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说有腥臭味。她在想家。国人对土地是有别样的情感的,雨水里混杂泥土的腥味哪里都一样,不一样的是这里不是她扎根的那片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