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一顿,看什么,看丫鬟嬷嬷办事是否妥帖?还是归置的利索?见他已越过她往前走去,也慢慢跟了上去,试探道,“表哥,差事可定了下来?”
“并未。”
那她可就不好出门了,还想着在京都四处转转,打听些消息呢,可总不能催促他上值,语气轻松道,“正好休憩些时日。”
“总不会缺了你银两使。”
青璃脑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一副让她放心的语气,好似家里的婆娘赶着相公出去做活一样,再者她可见过那盒子银票,想到她吃穿用度,他哪里会穷。
她当时为了意气将那盒子银票留给了护卫,再想到眼下手中拮据,心底是止不住的懊悔。
意气可不能当钱使。
青璃呵呵笑了两声,他跟在身侧带着她沿着半个湖边走了三遭,直到脚底酸软,不得已寻了个理由,“表哥,院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孟青山见她额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意,微微点头。
青璃呼出一口气,忙不迭往回走,估摸着他看不到,低叹了一声,“江照,江水,我脚痛。”
两人搀扶回屋,她皮肤娇嫩,脚底是一片赤红,泡在温水里解乏,第二日是如何也睁不开眼,直到日上三竿觉得浑身没了乏意,才慢悠悠起身。
江月还抿着嘴角笑,青璃气鼓鼓转了身子,暗道他真是奸诈。
邱嬷嬷抱着一盒子书俯身进了屋子,“小姐,将军担心您无聊,送了一些书。”
书籍呈上,青璃随意翻着,只越看越熟悉,一张脸是又羞又臊,这些书籍全是当初她爱看的,他这人,还真是恶趣味。
邱嬷嬷不知其中,接着回禀道,“将军说,您可以随意批注。”
“好了!”青璃急急打断了邱嬷嬷的话,长长眼睫低垂,遮挡了眸中局促扭捏。
邱嬷嬷以为做错了事,惶恐退了出去缩在屋中,三日后听到江水说小姐询问她踪迹,又小心进了屋子。
夏末秋初,蝉鸣渐稀,也去了那抹燥热,屋中轩窗支开,青璃一身豆绿色彩绣飞蝶的衣裙,坐在罗汉床上,床上搁置着矮桌,黑亮的发用玉簪挽起成髻,正在认真看着书。
江照搬着凳子坐在门口无聊,看到邱嬷嬷,几日未见,关切问道,“邱嬷嬷,身子可不舒服?”
邱嬷嬷看了小姐一眼,小声道,“无碍,只是坏了肚子疼了两天,小姐这里,可有吩咐?”
若是有吩咐就好了,江照感觉无聊极了,恹恹地摆了摆手。
邱嬷嬷小声道,“酷热已退,京都里的宴请便多了。”
青璃早想出门了,可院中样样齐全,寻不到理由,又见不到他,她不知该如何安排,又不愿求到孟母面前,心中一时着急一时安抚,倒记挂起他曾言来看看。
“小姐能去?”江照眼里放光,江月也好奇望来。
邱嬷嬷拿不准,“应该能,阖京都都晓得将军带回了表妹,所以会有帖子的。”
“他呢?”
她突然发问,邱嬷嬷顿了一下,反应后忙回禀着,“大军已到京都,将军回了军营,不日便率军入京接受召见呢。”
“外面街道上可热闹了,好多女郎都等着多年不遇的场面呢。”
怪不得见不到他,纵马京都,年少风发,乱多少姑娘芳心。
她微抿了嘴角,又看向了书面,只觉话本中郎情妾意真是婆婆妈妈。
西宛苑内,李青芜坐在下首,哭完一场,眼眶泛着红,眼泪在脸颊上留了一道湿印儿,脂粉晕染成团,头上簪金着玉,满头琳琅,晃的眼花。
孟母实在看不下去,错了眼神,无奈道,“进不去就不进,青山说了,估摸些时日,她也就走了。”
眼不见为净,若是见面总是想起那件事,膈应的很。
李青芜哭的凄惨,心底的嫉恨无人可理解,她就想看看她过的什么日子,可每次到东宛苑,护卫把守,总是各种理由拒绝。
一颗心更是发痒,尤其听到厨房里嚼舌头送进去的精致吃食,她可没有!
外面,管家康达求见,孟母让李青芜进了内室,宣人进来。
康达双手捧着烫金的请帖,拜见孟母,回禀道,“老夫人,护国将军封府三日后举办开秋宴,特宴请了您与两位小姐前去。”
孟母不识字,康达是孟青山定的,办事素来谨慎妥当,也未接过请帖,吩咐道,“老将军对青山有提携之恩,自是前去,以你看,备何礼合适呢?”
康达回禀道,“虽是庆贺封将军大胜归来,可面上是封老夫人想着热闹办开秋宴,礼不能贵重但要别致,不如奴才去寻一盆稀缺名贵的花,既雅致也不打眼。”
“行,快去寻吧。”
康达刚欲转身,便听到孟母喊停,半晌后,“送到那边去。”
康达思索了一下,俯身道是。
李青芜趴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着急忙慌出来,落了脸色,不赞同道,“姨母,叫她做什么!”
“阖京都都知孟府有两位表小姐,若只去了一位,如何解释得通。”
孟母其实入心了当日孟青山所说,既然四皇子都认她为表姑娘,就要坐实,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儿子前程。
“说她身体有恙便好了。”李青芜嘟囔了一下,心底嫌弃姨母做事优柔寡断,若是拿出当年的气势来,一个毫无依仗的青璃早被赶出了府,又不屑她如此行径,还能漂白当年的恶来。
只盼着再有当年的天时地利人和就好了。
孟母看她不高兴,吩咐林嬷嬷,“让锦绣坊的娘子给青芜再做两身衣裳。”
李青芜高兴了,“姨母,我还想要个镯子。”
“好。”
晚上,寻了个机会,林嬷嬷说道,“只给表小姐做,将军会不高兴的。”
孟母冷了脸,毫无白日的温和,眼角皱纹挤起,似嫌恶似隐忍,最后才嘲讽着,“那边锦衣玉食,我们这点芝麻小恩,别人是看不到眼里的。”
林嬷嬷噎了一下,知道白日表小姐的话到底进到了心里,可能也怨不得她,成见已深罢了,软了声调道,“将军为重。”
孟母瞪了一眼,教训道,“在京都两三年,我算看明白,这官员家眷后院的事儿,内里就像穷巷争食儿,嫉妒撺掇使绊子,我儿拿命换来的前程,不能被那起子眼热的恶心,也不会让她一个妾室坏了事!”
“夫人!”林嬷嬷惊恐地喊了一声。
孟母讥笑了一声,反问道,“他不许提,就不是了。”
看了一眼林嬷嬷苍白的脸色,讽刺道,“怕什么,我全为他好。”
林嬷嬷低下了头,暗暗发问哪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