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欢妃并未归来。
林清渠侧着身躺在床边,她感到皇上也在有意疏远她。
两人针锋相对,摸出了彼此的心绪,便不愿再深入交流。
夜深,林清渠眼眶发酸,但心中混乱难以入眠。
她打了个难以察觉的哈欠,翻过身来平躺着。
“怎么不睡?”皇上突然发问。
林清渠一皱眉头:“皇上的床太软,臣妾一时难以适应。”
“你是怕朕对你动手脚吧。”
“臣妾才没有这么想,皇上圣明,怎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朕是说过你很聪明,可朕还说过,朕不喜欢聪明的人,”皇上翻个身,面向她:“欢妃虽狂妄,可她愚蠢,又爱朕。要不是她那个父亲,朕是不会对她动杀心的。”
“反倒是你,你的确没什么力量跟朕抗衡,但你过于聪慧,朕该是好好想想如何处置你。”
“皇上不觉得此时此刻说这些话很伤和气吗?臣妾现在可是在侍寝,我们有除了威胁对方之外,更有趣的事情做。”林清渠也扭过身去,在黑暗中凝视着皇上的眼睛。
他的眼睛不大,顶着一对吊梢眉,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他晦涩无光的眼神中:“做戏给她看罢了,若是真有了什么,那就更不好收场了。”
林清渠无话,皇上也一时沉浸在回忆之中。
半晌,他突然问道:“威胁?你威胁我什么?”
林清渠此时已略微有些睡意,她翻身背对着皇上,迷糊道:“我说我以后会杀了您,您信吗?”
皇上轻笑一声,也翻过身去。
***
第二天一早,林清渠是被冻醒的。
她扭头,身边已经没有人影。被子都堆在内侧,她仅有一点被角蔽身。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脑袋昏沉。昨夜睡的浅,她惊醒了好几次。再加上被子都被扯走,应是着凉了。
“阿嚏!”
她捂住嘴打了个喷嚏,远处的大门缓缓推开,一列宫女低头进来。为首的宫女站在离她最近的帷幕后停住,行了一礼道:“小主醒了,奴婢们现在为小主梳洗可好?”
“嗯。”林清渠轻答了一声,那些丫鬟们随即上前来,扶她坐在床边,净脸漱口,篦头插簪。
林清渠感受着这些陌生的动作和手法,想着悠春是如何度过今夜的。
身上伤口已经凝固,呈现暗红色调。她轻轻动身便是全身牵引着疼,那些丫鬟们对这些奇怪的伤视而不见,也不同她多说一句话。
虽然她们伺候的十分精致小心,却没有温度,那些纤巧手指的触摸都像昨晚做假戏一般无情。
林清渠越发想念自己那个小院子。
不知不觉,在宫里也有个像家的地方了。
梳洗完毕,她慢慢走出大殿,引导公公就站在门口候着。
她所在的大殿只是正阳宫一小部分,往远处看,一扇扇高大的宫门禁闭,藏起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公公见她不动,低头道:“小主请吧,皇上此刻正在会见大臣呢,无法见您。”
林清渠不再打量,随着公公从侧门出了宫。
***
悠春昨晚在正阳宫外守了一夜。
对她来说这不算什么,远没有过去在林家校场训练时苦。她倚在墙角,见天边月落日生云卷舒,小主从侧边的小门一摇一晃的走出来。
她赶忙上前搀扶,凑近些却见小主浑身是伤。
悠春惊道:“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悠春,你还在,”见到悠春,林清渠突然觉得脑中一片混沌,身上也是乏力不堪。她尽力撑着自己的身体,道:“我们回宫去。”
悠春见她不对,伸手一摸:“小主!您烧的这么厉害!快快快!”
她不再多说,将林清渠背在背上,飞快的往景云宫去。
***
林清渠这一病很是厉害,她入宫后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紧张、不安、悲伤,全似火般烧了起来。
悠春将林清渠送回宫后就马不停蹄去请太医,却被拒之门外。她如何敲门,拍打都无人应答,最后一个采药的小童看不过去,才悄悄告诉她,王朝欢早就下了旨意,不允许太医院的太医为景云宫的人诊治。
悠春气急,她将怀中请医的银子一股脑都给了那个采药的小童。
太医院无人,好在宫里还有沈祺方。
悠春回到宫里时,沈祺方已经为林清渠扎好了银针。她为林清渠诊脉,断她寒湿侵袭,肝郁气滞,乃为伤寒,来势汹汹。
如今没有药材,只得先用针灸治疗,但治其根本,光靠银针却是不行。
许墨诗听着沈祺方的比划和悠春的言语,再见林清渠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心中气急,非要去太医院讨个说法。
沈祺方眼疾手快,立马拉住她,严肃的摇摇头。
许墨诗道:“为什么拦我?我只说是我病了,那些太医们还会不与我开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