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内,只有一人。
林清渠呼吸停滞。
祁景澜跪坐在正殿廊下,怀中的许墨诗看起来睡的安详。她隆起的肚子上有个黑色的东西,是那样的刺眼。
林清渠双腿发软,她的身子重重的靠在门边,控制不住的下滑。
许墨诗的血沿着门前的台阶蜿蜒而下,铺成裙摆。雨水落下,冲刷着血水几乎铺平了整个门庭。
“姐姐,我肚子的孩子生下来给姐姐玩,可好?”
林清渠压制着恐惧,重新站起里,一步步摇晃着身子向前走。
“姐姐,我只求他三分真情。”
血水蔓延到她脚下,这是许墨诗的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姐姐,我好开心,皇上是个极好的人。”
身体一侧被有力的撑住,林清渠知道是悠春来了。“娘娘,”悠春声音发颤,唤了她一声:“要不要告知皇后?”
“不用了。”林清渠声音空洞,两行清泪滑落。
她松了悠春的手,上了台阶,跪在许墨诗身边。她颤抖着触摸许墨诗肚子上的刀柄,花纹一致,没错,这是那晚被祁景澜抢走的刀。
祁景澜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是王朝欢。”
林清渠此刻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不敢触到许墨诗的任何地方,哪怕是发丝。许墨诗脸色惨白,双唇失色。她躺在祁景澜的怀中,像是睡在最安稳的地方,平静的无任何气息,却带着微微笑意。
祁景澜的声音听着是朦胧又遥远的:“她没遭到什么痛苦,王朝欢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睡觉。”
林清渠跪在雨中,脸上已经湿滑一片。
悠春抹了眼泪,转到祁景澜身侧,俯身轻言:“娘娘,让我来吧。”
祁景澜配合着将许墨诗轻移到悠春怀里,悠春抱着她走入里屋。祁景澜平静的起身,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林清渠,伸手想将她扶起。没想到林清渠反应极快,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了她的手,祁景澜不防,被她紧紧的钳制住臂膀,用力一翻,两人摔在地上。
祁景澜后背闷声一撞,胸口被紧紧的压着。她看着上方失去理智的林清渠,稳声道:“我知道你生气,但你睁眼看清楚我是谁!”
下一瞬祁景澜便住了声。
林清渠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把刀,和许墨诗身上插着的一模一样的刀。刀尖正对着她的双眼,雨水顺着刀尖一滴滴落在她眉间。
狂风呼啸,林清渠的额发被雨水打湿,散乱在她脸上。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解释,那柄刀,”林清渠直视着她,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是那柄刀。”
祁景澜平静的看着她:“我若说是王朝欢抢走的,你信吗。”
刀口离双眼又近了两分,祁景澜依旧直视着林清渠,毫不畏惧。林清渠双眼含泪,她一把扔开刀,站了起来,指着祁景澜道:“就算不是你!”
她双腿发颤:“就算不是你!那也是你的刀!”
祁景澜坐起来,低头拍着身上由泥土和雨水混合的脏物。
林清渠手中的刀滑脱在地上,碰撞出刺耳声响。她跪在地上,任凭雨水浇透她身。
祁景澜坐在廊下静静的看着她。
天地无声,未有大雨漂泊。
良久,林清渠撑着地站起来。她浑身泥泞,衣裙贴身,眼中是燃烧着的恨意。
祁景澜见她站起,随即也站起来,像犯错了事的小狗,说不出话,也不愿离去。
她知道林清渠恨她。
林清渠抬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面对着祁景澜,走的很吃力。
大雨模糊了视线,仿佛许墨诗正在身边掺着她,那张温柔的脸皱了三分,担忧着小声说“姐姐怎么了?”
祁景澜见她恍惚,想上前搀扶,却又怕。身体倒是比脑子反应的快,不自觉的就走进了雨中。
林清渠不看她,两人擦肩而过。
祁景澜伸出的手晾在原地,手上斑斓的血点被雨水冲刷干净,只余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她的声音压抑而嘶哑:“你走吧。”
祁景澜心里瞬间空了一块。雨点砸在身上冰凉凉的,但心里的空洞比这冰冷更让她难受。
她收回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