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制力让沈褀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也不挣扎,只是用冷冷的眼神打量着沈之逸。沈之逸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几乎暴跳如雷,一把手高高扬起,却迟迟没有动静。
沈褀方早就料到这一幕,她对眼前这个父亲了解的再深入不过了。
王朝欢欠皇上一个孩子,她把希望寄托在她们父女二人身上。可是真正能为她有孕助力的,只有沈褀方一个。沈之逸不过是个草包。可是沈褀方恨王朝欢入骨
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帮她的。
她活着,留着一口气,就是要看到王朝欢的覆灭。
沈之逸最终无力的放开了女儿。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狭小的屋里造成动荡,无数的细小尘埃在光中上下翻飞。但沉默带来的无声的压抑比这些尘埃更令人难以呼吸。
沈之逸面对着房中唯一的光源,静默良久。他的背影拉的细长,将沈褀方完全遮住。
他叹了口气,转身,从袖口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
“你的玉佩,还给你。”
沈褀方拿起玉佩,细细抚摸上面的纹路。这块沈氏医行的玉佩,是当年她最春风得意之时,她娘亲手交给她的。
她突然笑了起来。
沈褀方笑不出声,但嘴角咧的老大。她越笑越激烈,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沈之逸很少见女儿笑过,他惊愕的后退了两步:“你,你笑什么?”
那天暴雨倾盆,她从没有见过那么黑沉沉的天。
她亲眼看见王朝欢将匕首刺进许墨诗的腹中。
王朝欢动作麻利,转眼间就看不见那点银光。许墨诗还没来得及惊恐就闭上了眼睛。
“还有救,还有救……”沈褀方拼命挣扎,想挣脱束缚。三四个太监扑上来,将她压制的动弹不得。
她嘶吼,声音被轰隆隆的雷声掩盖,被王朝欢得意的大笑掩盖。
少年时的她被大家尊称神医,就算阎王爷伸手写下一笔,凭她的本事,也能跟阎王爷拉扯几番。
可许墨诗在她眼前,就这么直挺挺的死去了。
连碰都碰不到她。
许墨诗的血在身下蔓延,其中有一股,在暴雨的侵蚀下坚强的流向了沈褀方。
她跪在地上,双臂被反绑,心里痛,痛到晕厥。
沈之逸被女儿疯狂的样子吓到了,他在这个阴暗的空间里感到窒息,拔腿就要跑。
快到门口之时听到一声脆响,是瓷碗摔碎的声音。
沈之逸下意识的扭过头看了一眼,地上残破的碎瓷片反射出刺眼的光,像是一针针细刺张牙舞爪的要刺进眼中。沈褀方从桌后走出来,眼神阴鸷,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她径直走到沈之逸面前,将那包东西塞给他。
沈之逸没有打开。
这是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了。
沈之逸颤巍巍的将东西收进袖口装好,正欲转身,眼角瞥到门口光线一暗。他脸色瞬间煞白,止住了脚步。
进来的人却是个稀客。
祁景澜看见沈之逸也在,原本就冷淡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沈之逸忙跪下磕头请安,奈何地上都是瓷片,但他也只能忍着。
祁景澜照例无视了他,冲沈褀方抬抬下巴:“东西做好了吗?”
沈褀方指指沈之逸。
祁景澜皱了眉,道:“你确定?”
沈之逸背对着二人跪在地上,他知道两人说的是他怀里的东西。祁景澜复又绕到沈之逸面前,蹲下来,伸出了手。
她不似别的娘娘,手上没有华丽到能戳人的护甲,而是干干净净的葱白手指。沈之逸忙掏出东西,轻轻交到祁景澜手里。
祁景澜手指翻飞,很快解开了纸包上缠绕的绳子。一层一层掀开,包里那股浓郁的怪香就越冲鼻。
沈之逸的衣衫被冷汗浸湿。
他知道这东西有毒,但没想到分量这么重。他粗略估计,七窍流血、五脏俱损。
纸包完全打开,古朴泛黄的纸上是一小撮绿色的药粉。
祁景澜盯着这粉:“点燃这药粉,不出一刻钟,暴毙而亡。”她慢慢的将药粉重新包好,并不看沈之逸:“你可明白?”
沈之逸低下头,舌头打结:“微臣明,明白。”
“三天之后,你和王氏,只能活一个。”她将纸包放在沈之逸身前,拍拍手站了起来。
沈之逸额头的汗滴在纸包上,留下一个个豆大的印。
他磕头,头抵在毒药上。怪香尽数钻进鼻孔,冲的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