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鸢姐,帮忙提点儿。”张娇热情呼唤沉鸢帮忙分担重量。
沉鸢笑着接过一半的购物袋,领着张娇往家的方向走,“你刚看到黄凯啦?”
“是啊,妈的,居然比以前帅了,黄凯前几年奶油小生的样子我反而不吃他的颜,现在感觉气质成熟了好多。”张娇感慨。“真不知道便宜哪个姑娘去了。”
“应该是互相便宜吧。”沉鸢并不觉得黄凯谈恋爱时会是个颜值扶贫的人。“就他一个人吗?还是跟朋友?”
铸铁的路灯垂下鹅黄光晕,将簇拥在枝头的洋紫荆花冠映成半透明的蝶状琉璃盏。
夜风将琉璃盏上的光细筛抖落在沉鸢与伙伴的肩上,好一个寻常而悠适的夜晚。
张娇照实道:“跟朋友吧……”长得也挺不赖的,虽然不像黄凯那样第一眼惊艳,但细品起来更耐人寻味。
想起那人,张娇有一丢丢眼熟的感觉,但她顾虑到沉鸢跟夏童关系更好,并不想再深入黄凯的话题,她怕她会忍不住分享那张难得把她拍得比本人更好看的合影。
合影正是黄凯同行的友人帮忙拍的。
“你家厨房调料都有吗?别漏了又要下楼买。”张娇很自然地转移了沉鸢的注意力。
沉鸢思索一番,“好像都有吧?哦,但没有耗油,你待会儿做菜需要耗油吗?”
张娇是湘菜大厨,有她在的聚会,大家都乐于把厨房管辖权上交给她。
今晚沉鸢家很热闹,这还是她搬新家之后头一次有同学登门。
沉鸢在厨房帮张娇打下手,精煮饭进入保温模式十分钟后,夏童跟陈芷君也到了。
他们手里各捧着一束花和提拉米苏。
“喏,知道你喜欢花花草草,地铁站外头买的。”陈芷君将捧花递给沉鸢,“本来打算买点酒水来的,但想到今晚不是要去那什么积云雨喝东西嘛。”
夏童也将上门礼奉上,“饭后甜点。”
桌上很快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很“湘”,也很“香”,沉鸢怀疑张娇扒了费大厨的菜谱。
野山椒炒黄牛肉、螺丝椒小炒肉、酸辣鸡杂,最后象征性地做了个迎合本地人口味的清炒小白菜。
饭间,陈芷君突然问:“话说,鸢,你现在住云巅之城不怕碰到你前任啊?”
她跟张娇只知道刘思宇出轨了,沉鸢提了分手,并不知道其他具体细节,比如上新闻通告这事儿。
沉鸢还是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娇忽然惋惜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结婚呢。”
陈芷君接话,“我也以为你会是我们中结婚最早的人。”
沉鸢听了有点儿五味杂陈。也难怪她们这样认为,就连她自己也很少怀疑。
虽然现在不少女性谈婚色变,看到谁结婚都如同目送她走进坟墓一样,但沉鸢始终认为,婚姻本身没有错,有错的从来都是亵渎婚姻神圣性的人。
她想起父母为她和哥哥搭建的小巢,后来巢塌了,但她一直靠着汲取巢中回忆换来支撑自己前行的养分。
父母的婚姻一直是她心中的范本,也许他们之间并不像她看到的那样完美无瑕,暗地里也有过龃龉和划痕,但就算幸福只是假象,也的确给了她继续热情这个世界的底气。
她渴望自己也能拾枝筑巢,心里存着这份希冀,然后跟刘思宇谈起了恋爱。
刘思宇的有求必应、体贴细心令她满意,她觉得他具备筑巢的品质,所以有意忽略一开始就缺乏悸动的事实。
她以为他们可以日久生情,后来情也确实有了,但它好像更介于亲情与感激之间。所以,跟刘思宇分手,她更多的感受是失去了亲人的痛。
但哪个女性会跟成年的异性亲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呢?太诡异了。
这种诡异感令她跟刘思宇同眠共枕的时候总有不自在。
尽管她从未跟他表露过,但她在床上的不主动和敷衍了事,刘思宇都看在眼里。
平时正常拥抱、摸头都还好,她能接受。但他突然碰她胸或者屁股的地方,她反应就会很大,像毛发倒竖的猫。
当然她很快会掩饰好抵触心情,找借口说是吓到她了才这样。
刘思宇曾因那事不尽兴而不吐不快,当着她面吐槽她好像条死鱼,但看她神色黯淡下去,以为她生气了,又忙柔声安慰起来。
其实沉鸢并没有一丝一毫动怒,她只是在消化自己反感亲密接触的情绪,兼那一丝对他的愧疚。
这几天跟陆戾天相处,对刘思宇没有的特定心跳频率,在面对陆戾天时又复苏了。
沉鸢像开悟似的,突然明白了个道理,她是渴望爱,渴望家,但婚姻在她的马斯洛需求层次中从来都不是生存和安全必需,而是一种更高级的精神需求。
说个稍显恶心的比喻,悸动幸运的话能升级成爱,而爱才是使巢穴黏合稳牢的必需品,就像雨燕的涎沫。
就算最后她跟陆戾天的关系浅尝辄止,无疾而终,但至少今天因为他而醒悟,也不亏。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确定,就算刘思宇一直隐瞒她出轨的真相,继续以好好先生的形象示人,她最终也会离开刘思宇提供的安全恒温箱,为了那只发幽蓝光的水母,潜入未知温差与凶险的深海。
饭后,陈芷君跟张娇在厨房洗碗,沉鸢抹桌子,夏童则因为领导临时召唤,不好意思地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沙发。
大家表示理解,都是打工人嘛。
沉鸢将餐桌收拾干净,转身进厨房清洗抹布,听见对着洗碗池的张娇跟陈芷君还在低声谈论黄凯。
“我想起来了,我说黄凯那个朋友怎么那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