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辉霖蹉叹一声,随后还是满足起新一批吃瓜群众的热情,将黄龄丽网恋行骗的事情浓缩成精华,只挑重点讲。
再次听到这个故事,从旁观者变成最关键那一环的当事人,沉鸢的心情很复杂。
前几年,她还年轻,对时间的概念没有深刻地理解,这几年年岁渐长,她逐渐感受到了时间的沉重。
人生最宝贵的几年,本该把握大好前程,却因一念之差,一错再错,最后被剥夺自由,深陷牢狱,这无疑是一种严酷的惩罚。
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但见大家将黄龄丽的事迹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么轻飘飘地一笑而过,沉鸢不免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张娇这些年一直有个疑惑没有解开,今天既然又扯到这桩旧闻,便趁机问道:“胡琦,那个跟黄龄丽网恋的人,真不是黄凯学长的朋友吗?高个子、长得不赖,跟黄凯一起开豪车来宿舍楼下面蹲黄龄丽的那个。”
胡琦皱眉,一时没想起她指代的是谁,“你说哪个朋友?”
“啧,就是这个啊。”张娇忙不迭掏出手机,翻出前不久在积雨云偷拍的那个长视频,然后递给了胡琦。
胡琦看完视频,“之前帮你们问过吧,黄凯说了不是啊。”
张娇又把手机分享给罗辉霖,“你不是参加庭审了吗?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罗辉霖仔细看完也摇头,“没印象。而且我记得吧,那天好像是代理律师来的,原告没到场。”
求证一圈,结果答案仍是未解之谜,好吧,张娇很遗憾地收回手机,殊不知知情者近在眼前。
沉鸢知道真相,但沉鸢不语,只一味的干饭。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罗辉霖被新娘拉走了,众人的注意力渐渐分散到了美食上。
沉鸢碰了碰张娇的胳膊,“你刚那个视频,私发我一下呗。”
“可以啊,不过你要来干嘛?”张娇正往嘴里塞着澳龙肉。
“我想看看让你耿耿于怀那么多年的人究竟有多帅。”
刚才环境太嘈杂,沉鸢恍惚间听见视频里有人在议论刘思宇??然后陆戾天的声音出现了,打断了那些陌生人的谈话?
她亟需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张娇wink了下,“可以。不过你可别手欠发给夏童啊,看到我们对黄凯那么关注,她又要莫名其妙地不开心了。”
沉鸢本身就不是爱生是非的人,当即点头说好。
张娇这个视频原本是为了偷拍黄凯的,但无意间录入了陆戾天跟那几个飞行员的对话。
张娇她们不知道沉鸢前男友全名是什么,也不知道二人分手的具体原因,所以没有意识到视频里那群嘴碎的男人谈论的当事人是谁——
“刘思宇那小子早有正牌女朋友了,都谈了好几年了,昨天还参加家属体验日呢。”
“那这哥们还真是吾辈楷模啊,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就刘思宇吧,之前出来喝酒,喝高了,畅所欲言了些,说他家那位躺在床上就像一条死鱼一样,他就喜欢看着纯但放得开的,反差,懂吗?反差。你看哈,这小子都出轨了,难道会找第二条死鱼吗?还那么频繁去酒店。”
这些轻浮浪荡的词句似恶魔的低语,碎玻璃般扎进沉鸢耳朵,她咬紧牙关,指节握成发白的拳。
下一秒,陆戾天的声音出现了,虽然屏幕中心仍是黄凯,但她的注意力牢牢地被他虹吸——
“去年B-3071引擎喘振,我们拆开发动机发现......”
“涡轮叶片积碳超标却还在超温运转,监控系统早预警了37小时,机组却坚持没有性能衰减。”
他短暂地停顿了下,然后那群人毕恭毕敬的招呼声响起。
玻璃杯磕碰大理石,激起一阵脆响,陆戾天不徐不疾地接着道,“最后叶片断裂打穿机匣,你们猜事故报告怎么写?”
“不是引擎的错,是操纵杆后面的人,把适航标准当酒店房卡刷。”
其实,沉鸢对飞机的构造和维修都不算懂,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话,双睫猛地扑朔,重新拉动进度条,反复品读起全文。
沉鸢眼眶一热,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如此维护着,巨大的感动丝丝扣扣地渗入脏器和血液。
糟了,她更想见他了。
虽然早在上上个周就定好了这个周日跟他约会,但她好像等不及了。
张娇朝沉鸢挤眉弄眼,寻求审美上的认同,“怎么样?帅吧?”
“嗯,很帅。”
*
秋夜微凉,月光泻落在窸窣作响的风里,昏黄的街灯拉长了沉鸢匆忙前行的身影。
她从喜宴现场离开后,径直回到云巅之城,犹豫再三,还是敲响陆戾天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