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突然,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季让尘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郁似微下定决心似的,侧身又坐回车里,关上车门:“你出差这几天,睡眠应该很糟糕吧?”
季让尘一捏眉心,声音里含了些被冒犯的不悦:“所以呢?”
郁似微道:“长期失眠,可能也不都是外界原因,不管是香薰也好、按摩也罢,都治标不治本,如果能从心理因素入手,应该会更有效果。”
季让尘张了张嘴,勉强发出声音:“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吗?所以你觉得我有问题?”
“不是的,怎么会,”郁似微连声解释,”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时机很适合说出口而已。”
季让尘盯过来的目光几近于瞪视,郁似微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给搞砸了,但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也不可能前功尽弃。
他抿了抿唇:“我看过研究说有80%的失眠,都是由心理障碍引起的,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能和心理医生聊一聊的话,会有利于你的失眠。”
车厢暖黄色的顶灯倾泻而下,将他发丝眼睫都笼罩在光晕中,肉眼看去,有一种毛茸茸的触感。
季让尘目光落在其上,停留半晌,才冷笑道:“你就这么关心全人类的睡眠问题?”
郁似微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带刺的话,瞥见季让澜睡得天昏地暗,便顺手摸了一下他脸蛋,触手绵软光滑,感觉十分之好。
他没忍住又摸了两把,才嘴很快地、没过脑子地说:“目前只关心一个人的。”
“……”
空气一瞬间陷入死寂。
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颇有歧义,郁似微心里一突,找补道:“额,我的意思是,睡眠对一个人很重要,如果你睡眠不好的话,脾气就会很暴躁,连带着身边的人也会受牵连不是吗……”
季让尘原先紧绷的脸颊线条柔和下来,嘴角也似乎往上幅度极小地翘了一下,又被迅速压平。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地打断了郁似微:“我看起来有这么憔悴吗?”
“啊?”郁似微一怔,干笑道,“是有点黑眼圈,还好。”
“出差这几天确实睡不太好。”季让尘说。
郁似微听出他音调变软,抓住时机打蛇顺杆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最初是怎么开始失眠的?”
“没太仔细注意过,”季让尘道,“反正初三时课业很紧,赵琳对我的要求又很高,每次月考前一周,就会开始入睡困难。”
“是因为担心考试成绩吗?”
“不完全是。”
季让尘转回身体,靠在驾驶座椅背上,心平气和道:“可能是憋着一口气吧,想证明自己。”
“在赵琳面前?”
“差不多,不完全是,”季让尘轻哼,“那时候她总说我是婊子的儿子,我就想,那又怎么样,我不会比任何人差。”
郁似微认真分析:“所以,那时候你会很焦虑学习成绩,然后就开始出现失眠的症状?”
季让尘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侧身冲郁似微勾了勾手指。
郁似微不明所以,从座位上支起身子向前倾,隔着一排车座椅,两人的距离拉进了些。
他疑惑地看着季让尘,等着他说些什么。
季让尘却瞧着他不说话,眼底微带笑意,好半天才挑眉道:“怎么?大晚上的,想跟我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吗?可惜今晚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他的脸近在咫尺,表情透着说不出来的柔和,与方才的冷淡阴郁全然相反,望过来的眸光灼灼。
郁似微突生出一股不自在,完全不明白为何只是转瞬间,季让尘就换了一副面孔。
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退回自己的座位,诚恳道:“没有,只是希望你能去看心理医生。”
“……”季让尘又转回了身,看向前挡风玻璃,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倒也没发火,“再说吧。”
郁似微碰了个软钉子,也知道见好就收,正准备说那我走了,却听季让尘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和李扬恬为什么会认识?”
“……”
“不能说啊?”季让尘尾音带刺,“该不会又是你前男友?”
郁似微扶额道:“不是,真不是,他要是的话,我愿意无偿为同光打工三十年。”
这个毒誓下的不可谓不重,季让尘无声一嗤:“看来说的是真话。”
“比真金还真。”
“那个姓赵的呢?”
“也不是,要是说谎,公司可以不用给我发工资了,”郁似微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只想赶紧逃离现场,“真的太晚了,地铁马上要停了,我先走了再见。”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车门又关上,快步离开车厢,由此也没有看到季让尘嘴角挂着的那抹轻笑。
等回到出租屋,已经快要接近十一点,还好明天是周六,在逐梦的兼职纯属是混时间,因此也不用早起。
过完周末,又是周一,午休时间,郁似微按照以往习惯,再次乘坐电梯来到三楼,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朝里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