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完,她打了激灵,双手抱着胳膊搓了搓,笑着诉苦:“他们这空调不要钱吗?这么冷,早知道我就穿棉衣来了。”
她冷得恨不得跺脚,余田生有外套,只是想到自己的衣服给她不合适就没说什么,倒是谢寄看不过去,把他的西服脱下来丢给她。
秦温妮把衣服穿上,嘴里笑着客气:“你不冷吗?万一感冒我可不负责任。”
谢寄两手插着兜往边上走开。
场馆够大,要做的工作不少,铺设电路也有很多讲究,怎么走线怎么打光,以及色调色温明暗度等等,都要追求最佳参数。
余田生边听边看边在心里盘算,顺便还想到近期找时间去看看别的展览,他或许不懂画,但关于电的东西别人也未必比他更懂。
场馆看到一半的时候,余田生跟秦温妮都被谢寄吓了一跳。
他不参与他们的讨论,离得也远,突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把秦温妮内疚得就要脱外套,一边哭笑不得:“不会吧,我这张嘴这么准吗?”
余田生没有多想,拦住温妮,将自己腰里的衣服解下来送过去。
谢寄大概还是有点感冒了,鼻子很红,却只用眼睛盯着人,不接衣服。
“洗过的,我就出门穿了一会儿。”余田生也觉得不好意思,“秦小姐穿我的也不合适……”
谢寄视线从余田生脸上转向衣服,又一脸冷漠地转开,余田生知道他嫌弃,只好又说:“还是应付一下吧,感冒不好受。”
也不管谢寄愿不愿意,他把衣服塞进他手里,转头走回温妮身边继续工作。
剩下的一半看得很快,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余田生心里也七七八八有底了。
温妮宣布任务结束,她要先去一趟洗手间,交代余田生跟谢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谢寄到底没有逞强,已经把外套穿上了。他比余田生高几公分,体型上除了瘦点肩宽却在,所以衣服竟也没觉得不合身。
只是别扭。
谢寄干脆把眼睛耳朵都关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余田生离了两三米远站着。这几个月陆续见过几面,这还是第一次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观察他。
十七八岁的谢寄非常讨厌余田生把他当小孩,现在他终于不再是小孩了,他却还是从他身上看出过去的影子。
瘦,苍白,冷漠又倔强,别说生人勿近,熟人也一样很难靠近。
余田生不合时宜地想起赵小荷。
如果说赵小荷是注定高飞的凤凰,现在的谢寄就是遥远天边闪着寒光的明星。
此明星非彼明星,他自嘲地想,赵小海也喜欢明星,但师父比徒弟到底还是多些眼光。
正胡乱想,视线却突然对上那双冷星一样的眼睛,余田生头皮发麻,慌忙低头看手机,余光里谢寄扭头走开了。
秦温妮终于回来,大概补了妆,一改刚才的疲惫,笑着问余田生:“田生哥,隔壁今天搞家具展,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眼找找感觉?”
余田生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而且说起来钟小姐那房子里的几大家具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今天正好可以看看。
他们于是又去隔壁场馆。家具品类丰富,大到整体橱柜,小到桌椅板凳,款式很多,应有尽有。
温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会儿在沙发上坐坐,一会儿又到摇椅里晃晃,梳妆台的镜子也凑过去照照,感叹现在的家具设计太人性化,让她这个暂时没有换房需求的人都忍不住想换房了。
“对了,”她问谢寄,“萧睿上次说你把原来的房子卖了,找到合适的了吗?”
谢寄脚步没停,回温妮:“还在看。”
温妮回头找余田生,却见他蹲在卧室展示区的一张床边不知道研究什么,便走过去问他:“田生哥你要买床吗?”
余田生起身摁了摁床垫,干脆又坐上去压了压,笑着说:“我不买,给客户看。你们说睡眠质量不好的人用什么样的床垫好啊?”
温妮挑眉,把问题丢给谢寄:“田生哥问你呢。你睡眠不好,应该深有体会。”
谢寄垂着眼睫,没什么情绪道:“信赖床垫还不如信赖药。药效好哪里都睡得着。”
余田生没抬头,但他知道谢寄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谢寄过去失眠的原因。
不过谢寄说的也不全对,别人不是他,或许没有他那些烦恼,一张好的床和床垫还是能增加相当的舒适度。
余田生不打算说服谁,从床上起来,跟在谢寄温妮身后走马观花地逛完整个场馆,什么话都没再说。
走到大门外,热浪迎面而来,余田生也觉得暖和多了,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十分客气地提出请他们吃饭。
谢寄却马上拒绝了:“我还有事,温妮你……”
秦温妮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跟余田生道歉:“不好意思田生哥,我下午也有约,时间来不及。下次你再请我吃饭吧,我保证赴约,而且我还想吃你做的饭。”
“好,等你有时间,我再请你。”
余田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有事,也不勉强,又客气了几句就道别离开,他回到皮卡上,看到谢寄上车的背影,才想起来他的外套还在他身上。
一件旧衣服,希望谢寄不要丢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