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零一三人赶到的时候,那佞忘已被孟春打得出气多进气少了,原是孟春见佞忘落在自己手中,就急需出一出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恶气,迫不及待的用起刑罚,给佞忘一个下马威。
佞忘整个背部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他趴在行刑的板凳上,勾唇一笑,极近轻蔑:“孟春,你就这点本事吗?”
孟春本就一直屈居佞忘之下,不知受了佞忘多少暗算,今日佞忘落在他手中,还如此傲骨,心中更是愤恨,他冷冷一扯唇角:“看来,我们这佞总管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孟春右手轻轻一挥,示意行刑的人下手不必留情。
他坐在椅子上,端着精致的茶盏,慢慢品尝,眼前残酷血腥,他却只觉春风得意,快意无限。
林零一、季岁、季鸣三人从房顶跃下,他和季岁二人分别一剑一枪,逼退离佞忘最近的行刑之人,季鸣趁机背起趴在那里的佞忘,三人趁众人没反应过来,就迅速撤退,运转轻功,几息之间,就已飞离高墙,落在京郊。
他们的目标只是带出佞忘,而对方人多势众,三人虽在实力上占据上风,却不能久战。任凭孟春在背后如何气急败坏,恼怒异常,却连这三个人的脸都没有看清,人就被抢走了。这可让他如何去寻,如何去给陛下交待啊?
孟春愤怒尖叫:“还不快去给我追!”
此刻三人落在京郊野外,白絮飞舞,荒草丛生,佞忘在季鸣背后剧烈挣扎,季鸣不防,被他挣脱开来。
佞忘脱力,躺倒在枯黄的草地上,背后伤势疼的他面色剧变,但他视若无睹,强撑着身子,警惕的看着三人,冷冷地道:“你们是我那弟弟派来杀我的吧?”
他仔细想来,在各宫势力手下均未见过这三人,且三人实力强大,能在孟春那厮手中来去自如,又在之前提及过崔佞臣,恐怕是自己弟弟派来的。
“杀你?这话从何说起?而且佞总管你不是说,你没有弟弟吗?”林零一仙剑尚未收起他用剑尖轻轻挑起佞忘的下巴,反复摩擦。这厮之前妄想杀他,他虽然决定救他,也得吓唬吓唬。
“不必多说。”佞忘脖子扬起,并不畏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五年前,是他为了活命,把自己弟弟卖与他人,换取钱财,今日弟弟要回来杀了他报仇,也是应该的。反正债多不压身,想要他性命的人也不差这几个。
季岁上前,按下林零一的手,说道:“他想见一见你。”这个他是谁,不用多说,众人心知肚明。按崔判官的意思,他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哥哥,怎的到了佞忘这里,就是要取他性命了?
“见我?”佞忘不信,“他难道不是怨怪我当年将他卖去南风馆换钱,才派你们几个来杀了我吗?”说起自己这个弟弟,已是多年未见了。
啊,这,这崔判官可并未告知啊。说崔判官,崔判官就到了。他刻意隐匿身形,佞忘并不能瞧见,他言语愤慨,“就算是我卖掉他的又怎样,就算是我丢弃他的又怎样,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吃的喝的都紧着他,全家齐心协力供他读书,他享受了最好的条件,连爹娘都因为他而没钱治病死去,难道我也要耗费我的一辈子为他奉献吗?”
“凭什么?”佞忘眼中满是恨意不甘,哪有相思,这和崔判官提起的哥哥仿若俩人。
佞忘看不见崔判官,崔判官却能看见他,且听得到他说的每一句话,感受得到他的每一分怨恨。他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对自己颇为疼爱的哥哥为何会是这般憎恨于他,不解、哀伤、心痛,他撇过头,不愿再看。
而佞忘的话并没有停止,他继续用恶毒的言行攻击着自己世上最亲的亲人:“就因为他会读书吗?所以我就该让着他,全家人都让着他,为他而死吗?”字字句句,锥心泣血。
他不愿意,他也想要有自己的人生,他想想自己过往数十年的生活,都在为了弟弟活着。家里的钱都给弟弟读书用了,爹娘生病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他们死了。饥荒来了,他太饿了,他怕自己以后就要背负起弟弟沉重的担子,所以南风馆的人给了他十文钱,向他买弟弟,他把弟弟卖了,把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