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日落黄昏时,才刚到桦南城郊。这速度着实不比步行快多少。
古时候的治安自然不比现代,即便书本世界属于架空朝代,也难逃夜间山匪横行的现实局面。
还没等她发话,驾车的驴夫便先开口:“二位要不先在前方旅店歇歇脚。出了城,没了守城驻军的庇护,恐怕会比在城里时候危险许多。前些日子我刚听说,有姑娘家因为夜里出城遭人劫杀。不若今日暂且安顿下来,隔日一早再出发。”
“你觉得呢?”姜姀对这带情况不熟,优先向宋衍争求意见。
“也好。在城郊的旅店过夜会比城中的便宜,倒也是顺了娘子心中所想。”
二人达成共识,在前方旅店门口落脚。
城郊旅店连个店名招牌都没有。只在进门位置插了一杆小旗,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这个字是,住?住宿的住?”
“是宿,住宿的宿。”
她当场石化,对着旗子上的“宿”字默默翻了个白眼。天杀的,还是想骂人,为什么这具身体不识字啊。
宋衍在旁看地发笑,提议道:“不若这趟回去,我教娘子识字吧?”
她虽然心里不愿,却也实在觉得,人在哪个环境生活都是得入乡随俗的。
原世界的她好歹是个大学生,穿进书本世界就成了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原本也想着摆烂偷偷懒,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过不了自己内心这关。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见她答应,宋衍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娘子口才甚好。不就是不识字么。若是肯学,一定进步神速。”
她不愿再搭理。反反复复在她的雷区上横跳,这个男人也真是长本事了。
但悲伤难免在心里逆流。以至于店小二招呼了好几声,她都没听到。
“娘子,今日不巧,只剩一间房了。”
她“啊”了声,又神游着扭头看天。
宋衍戳了戳她的胳膊:“方才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
她皱起眉头,回过神来:“没有。”
“只剩一间房了,你看咱们是凑合凑合住,还是接着走?”
眼前的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等待着她的抉择。
她恍然意识到,只剩一间房,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能和宋衍同住。
她心生犹豫。正踌躇不定时,外头有人高声吭了句:“谁的驴跑了!”
回头看去,只见颓废了一整日的拉车老驴,现下铆足了劲儿在林子里狂奔,眨眼便没了影。
……
天要绝人之路的时候,还当真是没得选。
看出了他二人的窘迫,店小二贴心地从柜子里掏出一床棉被:“城郊夜里地气湿重,睡一宿隔日准得着凉。二位不妨挤挤,熬一熬,今夜就过去了。”
姜姀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挤一挤又熬一熬,又不是奶牛,说得倒轻巧。
转眼夜深,两人已在同个屋檐下促膝呆坐许久。
明明平日里总有话说,现下坐在狭小的房间里,又面对面挨着,不知怎的都扭捏起来。
为缓解尴尬,宋衍主动提出去水房打点热水回来洗漱。
姜姀也是个好面儿的。即便要挤在一张床上,那也不能臭烘烘地挤在一块,简单洗洗总是要的。
旅店的木楼梯年事已高。他踩着长靴下去,即便已经轻手轻脚,却还是踩得吱呀作响。
一旁的住客听见动静都探出头来。
“大晚上的,让不让人休息啊。”
“年纪轻轻的,小点儿声啊,知不知羞。”
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被其他人这么一嚷嚷,也多了层朦胧的意味。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与其被动地被局促至死,不如主动出击,先拉起被子装作蒙头睡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等原先下楼那人扛吃扛吃地再回来时,她已经把灯熄了。
来人轻叩房门,她假装睡沉。不仅不答应,还一脸狡猾地躲在被子里偷瞄。
另一头,宋衍提桶来到水房。风里吹来一阵萧瑟,不是这个季节的夜晚该有的寒意。
黑暗里,他的背脊处不自觉地发毛。水房边围了一群人,黑衣黑帽,手上拿的都是出鞘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