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和语气很郑重,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
杨靖静默下来,在此之前,他确实从未想过陈闲余会是出于这个原因。
两人间气氛陷入安静,良久,才听杨靖缓缓吐出三字,“我答应。”
陈闲余抬眼,正视着他,终于露出一抹浅笑,“多谢。”
“不过,帮忙破坏安王与谢三小姐的婚事是一回事儿,能否抱得美人归,可就看杨将军自己的了。”
杨靖:“……”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但他亦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谢秋灵不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物品,他之前对陈闲余感到反感亦是因为一方面他看不穿此人,警惕之下不欲与其深交下去;另一方面,就是从陈闲余口中,他觉得对方完全是将谢秋灵当成了某种筹码、又或是交易的物品,这才让他不喜。
他将腰间那把短刃搁在桌上,推到陈闲余面前,“给你。”
“我倾慕谢三小姐是我的事,不用你从中推波助澜,但我亦不想因我之故,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断掉她与安王的婚约之事,我们合作,以此刀为证,换我答应你的要求。”
陈闲余却只是扫了眼面前的短刃,并不拿起,含着笑意,语气悠哉,“杨将军,我们之间的交易我只要你答应了便好,至于这把刀,还是留在你这儿吧。”
“你不是想要这把刀?”
陈闲余:“我只是想和杨将军交个朋友而已。再不济,做成交易也行。”
这可是实话,另一方面,陈闲余也怕节外生枝,万一被刀被有心人发现,知道他和杨靖有所牵扯可不好。
他只是一个书中的路人啊,可不想过早暴露于人前。
杨靖看了又看陈闲余,好似确认他说的是真话,抿了抿唇,这才把刀又收回去。
“你要是改变主意就和我说。”
陈闲余点点头,应下,后问起,“敢问杨将军,谢老夫人病情如何?可有好转?”
杨靖拿捏不准他是出于何意才问上这么一句,没有隐瞒,直言道:“不好。本来数日前高神医就为谢老夫人诊治过,也开过药,然四五日过去了,病情依旧不见好转,也不知是何缘故。”
陈闲余思考着,低声呢喃,“以高神医的医术不该如此。”
“嗯。”杨靖也是这么想的,“只怕还是因这桩婚事扰的。”
陈闲余闻言看了杨靖一眼,似在思索什么,犹豫了片刻,问道:“杨将军可曾对谢家长辈说过自己有意谢三小姐之事?”
杨靖沉默,坐着不动,浑像个木头。
得,什么也不用说了,陈闲余叹口气,忍住扶额的冲动,无奈道:“罢了,心病还需心药医,杨将军不好意思说,那便我去吧,也省得老人家心下不安,病情一直不好。”
杨靖不笨,从陈闲余的话中得到提醒,也明白过来谢老夫人为何病情一直不见好的缘故。
他脸上罕见的生出几分紧张、局促,张了张嘴,像是很想说什么,憋出一句,“你莫前去胡说,我的事我自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保证不多话。”陈闲余轻描淡写的说着,一眼就看穿杨靖的不好意思与腼腆,“你爱龟缩着就继续缩着,我却总不好叫老人家仍担惊受怕。我自有我的办法。”
杨靖听罢,似松了口气的模样,又有几分为难。
“行啦,我走了。”
他消失的时间不宜过长,陈闲余起身,动作惊醒一旁正在沉思的杨靖。
他也跟着站起,连忙开口叫住陈闲余,“等等。”
“高神医说想要见你。”
陈闲余回头,平静的拒绝了这个请求,背对着他说道,“还请帮忙转告他,此时我们还不宜相见,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前去拜见他。也请你莫告诉他我的身份。”
当初得知谢老夫人病重之时,陈闲余就差人拿着信物去找了高经正,却没透露自己此时的身份,只派人请他上京去找杨靖,由杨靖出面,带着高经正去谢府为谢老夫人诊治,还有和沈重作交易之事。
所以他并不知道请自己上京的人是陈闲余。
在外人看来,也只会把这两件事看成是杨靖做的,而无人知道是陈闲余在其中引导。
要不是陈闲余后来秘密联系杨靖,连他也不会知道是陈闲余从中出的力。
“陈闲余,你在隐藏什么?甚至连你我见面,都要安排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杨靖本来不想问的,但到底忍不住,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在京都这间不起眼的酒坊地下,还有这样一条秘密通道和密室。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相府庶长子能做到的事,再者,两人见面而已,何以弄得如此神秘?
有什么必要吗?
陈闲余没有回头,提着手中的油灯,往来时的通道走去,“杨将军,不是我想在这种地方与你会面,而是……”
“你难道没发现,暗中盯着你的人太多了吗?”
他的尾音沉下,身影彻底在黑暗中淡去。他走的这条路,通往他们头顶酒坊后街的一家油铺。
两人甚至没进入一家店。
杨靖一怔,没再答话。
他最近确实感觉到暗中有人在跟着自己,但要说是哪方势力,他也还没搞明白,不过陈闲余说多?难道,盯上他的人,还不止一个?
陈闲余是想和男主做朋友,但并不想让自己被男主的光芒映照的一览无遗,暴露在有心之人眼前,那会给他造成困扰的。
功成之前,他就当一个不起眼的路人就好,最好谁也不要注意到他。
这,大概就是他娘说的苟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