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夹在二人中间,深切感受到了一把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呜呜你只是一只感冒了还发着烧的无辜小猫咪罢了……在场的气压低得恐怖,你好怕,你觉得左边右边你一个都把握不住。
在德蒙福尔VS莫里亚蒂的修罗场里,只有身上裹着的小毯子还能给你一点点安全感。
你两手攥着毛毯边缘,默默往后挪了挪,远离风暴的中心。
啊,心累了。
要不世界还是毁灭算了吧.jpg
然而你试图逃远的计谋并没有得逞,你忘了脑袋上还搁着姐姐使出摸头杀的手TvT
“……火车十二点开,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这个家里的一切就暂时都托付给姐姐大人看顾了。麻烦您。”
威廉终于说完了想说的话,满面笑容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出现了眯眯眼都是腹黑怪物!
他将恋恋不舍的目光投向你,绯红的双眼盛满你的影子,似乎此时此刻与你分开,就等于是剜走了他的心一般。
你顿时就心生不忍了,回望了他眼神,但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一只素手就遮挡了你的视线、捂住了你半张脸。那手连掌心都带着微微的凉意,你正发着低烧,冰冰凉凉的触感一贴上来顿生舒适,你转瞬就把可怜兮兮的威廉忘到了脑后,忍不住直往姐姐的手掌上贴,舒服得眼睛都都要眯起来了。
模模糊糊从姐姐的指缝间只看到了她另一只手笔直地指向了某个位置……你脑子一转,哦,是卧室门的位置。
姐姐指你卧室门干嘛?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低叹,很无奈很委屈似的。
“……那么,我便出发去伦敦了,望伊文与姐姐在家安好。”威廉。
他说完这一句接着脚步声响起,朝姐姐手指的方向走着,渐渐远了。
最终消失在关门声后。
姐姐冰冷的手掌被你的发热的额头捂出了温度,舒适的凉意没了,你很自觉地把这只手拿下去,然后换上另一只凉凉的手继续贴贴。
没一会儿那只被嫌弃的回温的手就捏了捏你的腮帮子。
“啊!”你发出夸张的惨叫。
贴贴的手自己移走了,你不满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姐姐淡漠的绯色眸子,下意识坐直腰板,期期艾艾叫了一声姐姐。
姐姐不语,她比刚才开批/斗会时沉默了许多,只是摸了摸你的脸。你从她眼底深处看见了漫出的心疼,宛如涨潮的水一样漫上来,无声无息、无知无觉地将人淹没。
你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起手握住她的,轻声说:“姐姐,我很开心哦。”
“只是刚才那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好吗?太伤人啦,我不喜欢,听了也不会觉得高兴。姐姐如果气他,随便骂他两句也就是了。不要弄得像血海仇人生死大敌一样嘛。”
“人都烧傻了,还惦记着为他说话。”
“因为不是他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他。”现在的这个结果,就是你选择的道路。
“……”
姐姐沉默。
但你从她眼中看到了许多许多话,她似乎想要告诉你,千言万语,世间的一切道理,命运的所有诡计,只是那些东西或许太复杂太残酷,于是她最终都没有说。
只是又抬手轻轻抚过你的头顶,像一阵风有了形状和颜色,又像是温柔的神明,拂走你的烦恼与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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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说完了他想说的话。
虽然还很想给你一个临行前的暂别吻,但看德蒙福尔侯爵的眼神……很遗憾,不行。
手势代替了语言,简洁但十分有效,威廉仿佛都听都到了她用那永远维持在零度的声音冷漠说:
门在那,滚。
在雷区连续暴雷反复试探的莫里亚蒂教授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继续纠缠,即便满心不舍,也还是顺从道完别,非常不情愿地离开了尚在病中的你。
背身走出卧室,关上门的一瞬间,威廉脸上从容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沉而凝重,眉心狠狠皱成一团。
姐姐大人的话车轱辘似的碾过他脑海,每个字母都像钉子扎进了头脑深处之中,那份痛楚令他难以保持冷静的思考,风一样思绪在脑子里疯狂地旋转,疯狂地撕扯,把他整个人、把他的灵魂都弄得系统紊乱起来。
威廉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他手里握着那枚车票,几乎是把它捏成了一张皱到不能展开的废纸了。感情让他想要无视一切冲进卧室把你紧紧拥抱哪里也不去,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最好别这样,否则他过去未来现在日夜恐惧的事情怕是就会变成现实。
你还有亲人在世,而且是很重要的亲人,回到了你的身边,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威廉却很难真心实意的只去单纯地感到开心。
——那位白夫人,实在太不像一个会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人了。
明明感觉已经被惹怒,顷刻间那份情绪却消失无踪,仿佛被他感知到的恼火只是错觉,注视着他的目光和绯瞳仍是冷淡的,平和的,毫无波澜。那是漠不关心的眼神,仿佛万物既不在她眼中又在她眼中,而他的存在与一颗浮尘一粒沙一滴水也差不了多少。
——更令威廉感到绝望的是,你身上多少有着「姐姐」的影子。
那些他偶尔会在你眼中看到的游离世外的、不知在注视着哪个遥远地方的清冷眼神,他觉得不是由这个污浊的世界能够培育出的那一份纯净的东西,毫无偏颇地去注视一切的如天上月般的温和与冷漠,都在「姐姐」身上看到了更加具体的、更加完整的模样。
……你也会成长为那样吗?眼中没有任何「特殊」,除了「亲人」……不,「同类」,再也没有人或事或物能够牵引你的注意,使你在意。
爱的背面就是不再在乎。
诡异出现的怪诞一般的「姐姐」与你,证据确凿的、无可辩驳的同源的气息,只要触碰,就能深刻感知到那是绝对斩不断的血的缘,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宇宙银河、光年漫长的阻碍,对方与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你的过去紧密相连,并成就了今日与他相遇的你。
威廉从「姐姐」出现的那一天起就在秘密地调查她。
任何事物只要存在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无论多么细微、被时光埋藏得多么隐秘,抓住线索往深入探究就能得到答案,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可是没有。惊天动地的空白。一切都指向于在她出现之前,她不存在。
即便去探究那些已经被他翻来覆去查阅无数遍、已经烂熟于心的你的过去——伊文捷琳·伊格纳缇伍兹·德蒙福尔在来到莫里亚蒂家之前的十二年,详细的过往难以查证,无法拂去迷雾。你在德蒙福尔家是被众人忽略、漠不关心的缠绵病榻的大小姐,贴身侍奉你的三个女仆尽数原因不明地死亡,从曾经工作于德蒙福尔家的仆人口中也只能问出一些诸如脾气暴虐、残忍恶毒、心若蛇蝎,脸色苍白像吸血鬼,生了重病马上就要死了吧之类的,与你本人可以说是毫不相关的、以讹传讹的评价。
在你或阿尔伯特说出口之前,没有人知道伊文捷琳大小姐的曾用名是爱尔柏塔,更没有人听闻过你还有个以此为名的姐姐。
威廉看过你那么多奇思妙想天马行空的文章,脑洞上限的阈值早就被你拉高得远超这个时代,一时间什么可能性他都想出来了,从还算正常的身份互换到或许真的是你人格分裂再到逐渐离谱的把你们开除人类籍等等,上百种剧情在他脑子里走马观灯的都上演了一遍。
前两天你送了他一束漂亮的黄色水仙花,他就把一部分可能性拓展到神学了……
莫里亚蒂教授坚定唯物主义之心不动摇,他确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神,圣子与恶魔都是人不同的两种选择,截然相反的道路——但放在你们姐妹身上,他又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无论哪一种猜想,于他而言,真相都相当骇人。
放着谜底的容器是潘多拉之盒,威廉依靠他的智慧找到了,但不敢打开。
否则的话,他所深爱着的你是什么呢?
一阵旅行的永远不会为谁停留某处的风,还是一缕落在掌心却无法握住的月光?
说出真相后,你会像传说里的幽灵一样无法再停留人间、不得不离开吗?
那个人会是来带走你的吗,会是从他身边夺走你的吗。
威廉时常觉得你某天就会远走,突兀的静悄悄的出现了,也突然的无声息的消失了。
宛是一场终究还是会醒来的美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