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区区翁主,竟也胆敢过问国事?”万俟靖生轻蔑道。
我抬眸浅笑:“区区翁主?呵,万俟公子你可知你是何身份?”
“我…”万俟靖生迟疑片刻,左右瞧了瞧,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众人皆指指点点,为保颜面,慌忙起身又强词夺理道:“我且不与你这女娘一般计较!”
“万俟公子可是瞧不起女娘?”我向前几步,叉着腰质问道,“女娘便就要低人一等?作为女娘便就要处处不如人?哪么,我倒想问问万俟公子,你阿母可是女娘?当今皇后娘娘可也是女娘?说直白些,若无女娘,又何来今日风光无限的万俟公子你?”
“就是!”围观的大多女娘皆撩起袖子也叉着腰义愤填膺的看着万俟靖生,我猜想,若他再出言不逊,便可能就能尝尝拳头噼里啪啦砸在身上的滋味。
万俟靖生站起身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又看着自己的靴子沉默不语,小麦色的脸庞上却瞧出来几分不好意思的吃瘪模样。
霍南仲从腰间取下一带钱转身走向一旁被推倒的商铺,那是位带着一双儿女摆摊的妇人,她身旁还站着两位颤颤巍巍杵着拐棍的老妇人与老翁,我瞧见这场面,真是想狠狠咒骂万俟靖生一番。
我从怀里那处贴身备用的钱袋跟上霍南仲的步子,随即交于那妇人。今日未带随从侍女又急着出门,早知如此便多备些银两了。
“万俟侍郎,城门处有流民四窜,恐会引起都城内乱,人心惶惶,还请侍郎早作定夺。”蒙戎跳下马背紧握缰绳抱拳道。
万俟靖生快步上马,转身看向我与霍南仲:“靖生还有要事,且就先行告辞了。”
随即万俟靖生便就夹紧马肚,带着手下扬鞭飞驰,尘土飘扬呛得我直咳嗽。
“那人,我见过。”我疑惑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霍南仲淡然说到:“阿婉说的可是蒙戎?他原是太仆寺之人,说来也怪,他与其余太仆寺人不同,不仅养得一手好马,也能写得一手好文,甚至文武双全,倒也是个奇才,前些时日靖生招揽门客之际,他竟也是第一个毛遂自荐之人。”
我恍然大悟:“原是他,可阿仲,天家不是最忌讳朝臣招揽门客了吗?”
“哎,”霍南仲背着手长叹一口气,“靖生,他从小便是这般恣意妄为,只怕有朝一日他会因此遭受责罚。”
周围的百姓逐渐都在朝着城门围去,我倒觉着好奇,探着头瞧了瞧:“阿仲,我刚刚听蒙戎说城门处有流民四窜,可是这长安城外有什么险情才害得百姓家破人亡?”
霍南仲眼神里满是怜悯,垂下眼眸伸手牵住我:“阿婉,你随我前去瞧瞧便就知晓了。”
我满脸疑惑的跟着霍南仲穿过人群,仆多和赵破奴早已将同往城门的行道替我们留了出来,在许许多多前来凑热闹探究竟的百姓们面前,我与霍南仲快步登上城楼。
寒冬腊月,长安城外,火把将洒满白雪的大地点缀得极为刺眼。
城门外,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衣不蔽体的匍匐在地,祈求着这大夏最繁华之地的怜悯,在这乌泱泱的人群中,有妇人,有老人,甚至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和全身冻的发抖的孩童。
我曾以为,战争会让百姓流离失所,却忘记了天灾人祸同样也会让他们家破人亡。
“阿仲,为何不开城门。”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冬日的寒意总是如此刺骨,雪花夹杂着雨水纷纷扬扬的落下,慢慢的也浸湿了我的狐裘与暖袋,可这冰冷仍旧比不上我瞧见这满目疮痍的世界之时的心寒。
霍南仲顿了顿,无奈的开口道:“阿婉,这是天家旨意。”
我抬起头,任凭风将我的发丝与发带扬起:“可那薄如蝉翼的旨意,就一定比人命重要吗?”
“阿婉,别说这般的话。”霍南仲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我注意自己的言辞。
我转身就要走下城楼,又停住脚步侧目看着霍南仲:“阿仲,我做不到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