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唐琳儿说完,新帝似被触到逆鳞一般,腥红了双眸,“将沈星晚拿下!”
“魏子麟!你当真要这样待我?!”
沈星晚被御前侍卫捉住手臂,押跪于阶下。
“陛下,不可心慈手软。”唐琳儿居高临下睨着沈星晚:“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陛下乃真龙天子,万不可被些什么虚凰假凤威胁皇位,必要斩草除根才是。”
“陛下。”唐琳儿凑近新帝耳畔,蛊惑般低吟:“她遭如此羞辱,她父兄必为她复仇,如今已是覆水难收,不如趁此机会除掉威胁,她今日大婚,父母亲戚皆齐聚相府,连镇守边关的哥哥也回来了,不如干脆……”
新帝抿唇,眸色渐冷,“沈氏犯上,有谋逆不臣之心,着朕口谕……”
沈星晚心脏骤缩,听见他冰冷下令:“诛灭九族。”
“魏……”
沈星晚不可置信,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御前侍卫堵了嘴巴捆了手脚拖出大殿,动作之麻利令在场百官噤若寒蝉。
这位新帝刚经历过浴血夺嫡,身边的亲卫都是杀人如麻的杀手,铲除异己抄家灭门的营生早已是手到擒来。
可怜那相府满门,顷刻间血染天地,御林军将相府围剿杀尽,甚至连前一瞬还在吹奏喜乐的乐师,后一瞬已然人头落地。
一阵寒风乍起,彻骨寒意拧扎过沈星晚四肢百骸,周遭渐渐寂静下来,她被压在尸堆之下,喘不过气来。
忽地,一股股液体伴着刺鼻的气味泼到尸堆上,顺着层层肢体流到她身上,那是火油的味道,她知道,一切快结束了。
只是这悔恨,却再也无法得见天日了,被她累及的亲友家人,被她捧上帝位的渣滓,恩将仇报的贱妇,她恨,她恨极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恨这种无力感。
火把落下,烈焰冲天而起,似滔天怨念焚噬着一切。
痛,是她最后的感觉,沈星晚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
“小姐,快醒醒,前边儿澄园快到了,咱们得预备下车了。”
手臂被轻轻摇晃,沈星晚闷哼一声,艰难睁开双眸。
“小姐只说略歇歇,怎睡的这样沉,钗环都歪了,奴婢替您正一正......”
“绯云?”
沈星晚一把握住眼前人伸来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绯云愣了一瞬,继而失笑,轻柔扶正沈星晚鬓边发簪:“小姐可是梦魇了?奴婢这不是好好儿的么。”
沈星晚哑然半晌,环顾四下,发现自己正坐在从前最喜欢的一辆马车里。
她伸手挑开些许车帘望向窗外,马车正疾驰在繁华的大街上。
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汴京街景,沈星晚有些茫然。
许多损毁在夺嫡宫变那日的建筑,此刻竟好端端地伫立在那里,一如往昔。
“你方才说,快到哪里了?”沈星晚喃喃自语似地。
绯云正替沈星晚整理裙摆,闻言抬起头来,有些疑惑道:“小姐莫不是睡迷了?咱们去澄园呀,今日太后娘娘广邀京城贵女们入宫赏花,您忘了不成?”
沈星晚心下一紧,霎时胸若擂鼓,拉过绯云的手急急问道:“如今是什么年号?”
绯云被她问的有些莫名,但见她如此焦急,只好老实答道:“回小姐的话,今日是承元二十七年三月初六。”
“承元?”
沈星晚心念电转,继而猜想到自己多半是重生了。
她确实曾在承元二十七年参加过一场太后邀请的赏花宴,太后名为赏花,实则是为皇子们相看京中贵女,以备婚配。
她永远记得,正是在那场宴会上,三皇子奋不顾身救了失足落水的她,致使她一步步走上了满门抄斩的不归路。
沈星晚抿唇,指尖不自觉地渐握成拳,莹润指甲嵌入掌心。
苍天有眼,竟让她重活一世,既如此,她断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所有亏欠她的,必要千百倍讨还!
正思付着,马车渐渐慢下来,稳稳停在了澄园门口。
外头小丫鬟打开门扇,绯云搀扶着沈星晚起身,从容走出马车。
早有宫内派遣的宫女垂首立在车外接引,见到沈星晚立即福身见礼:“沈小姐万安,请这边来。”
沈星晚颔首,正要往前走,却听见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姐姐,姐姐等等我。”
沈星晚回头望去,瞧见自己车辇后头还跟着一辆小马车,一个粉衣女子正匆忙下车,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那女子粉面桃腮,本就生的姣好,又精心打扮妆饰了一番,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颇有姿色。
她明媚一笑,伸手来挽沈星晚的手臂:“好姐姐,怎么走的那样快,咱们一同去罢。”
沈星晚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抬眸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太后娘娘赏花,邀请的是京中贵女。”
“是...是呀。”
粉衣女子的手扑了空,有些讪讪地:“怎么了吗?”
“与我同去......”
沈星晚哂笑:“我是正一品丞相独女。”
“你什么身份呢,唐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