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火球?
怀里小家伙热乎乎活生生的,沾满灰土的皮毛还能看出是一水儿的漆黑,两只大眼睛碧荧荧的,要是没有被折腾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一定是只漂亮极了的猫。
小白藤心念微动,有点喜欢这个小家伙。
见猫落入这个煞神手里,几个孩子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王雨早被他先前的举动吓破了胆,再不敢当他面吭声,只敢偷偷往自己这边拉手里的麻绳。
麻绳一动,小白藤立刻发现奶猫脖子上的束缚还未解下,正好小马驹额上薄薄的银质当卢明晃晃在手边,他当机立断,抻紧细麻绳,飞快地在当卢边缘一磨。
麻绳断开,猫彻底成小白藤的了,王雨气得一甩麻绳,蔫蔫地小声嘀咕一句:“明明是咱们的猫……”
小白藤耳朵尖,闻声霸道地回应:“现在是我的了。”
他也不去遛马了,一手抱着奶猫,一手牵着小马驹,头都不回地又进了那扇朱漆斑驳的门。
他匆匆而返,兰花心下诧异,以为又是和谁打了架,不待询问,小白藤先把揣在怀里的奶猫举出来了:“嬷嬷,有没有剪刀?”
看见小猫,兰花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比划:“当然有。这小猫和少爷的衣裳一个颜色,我都没看见它,小乖乖可真小啊!”
她找来剪刀,又烧了一盆热水,两个人剪断奶猫脖子上染血的麻绳,露出磨掉毛的伤口,兰花吓得一抽气,比划着问小白藤:“少爷从哪得来的这只小猫?怎么还受伤了?”
“是王雨他们的,看我路过自己跳我怀里来了。”小白藤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笨拙地捏开奶猫的爪子检查伤口。
小奶猫一到了安全的地方,瞬间翻脸不认人,对着捏在自己爪子上的手就是一口。小白藤被它咬了,抬手就要打,奶猫瞪着碧荧荧的眼睛,凶巴巴地对他一呲牙,但两片薄耳朵却紧紧收到了脑后。
兰花怕他真的打下去,赶紧伸手遮住奶猫,另一只手比划:“猫收耳朵是害怕了,少爷许是捏到它的伤口了。”
小白藤放下手,一根手指轻轻戳戳奶猫的头,温和地对它道:“弄疼你了?那我轻点。”
这下奶猫不瞪眼也不呲牙了,懒洋洋地侧躺在地上,对他爱搭不理,半点没有先前黏人的模样。
看它这态度,兰花真有点不信它是自己找上小白藤的,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比划道:“少爷没有打架吧?”
小白藤知道多解释无用,只说了一句嬷嬷放心,便继续闷头给奶猫擦洗伤口了。
奶猫怕水,看见湿答答的帕子就要躲,小白藤和兰花按着它强行擦洗,气得它嗷嗷叫唤,对着二人又抓又咬。
个头不大,嗓门和脾气不小。
小白藤越发觉得它可爱了,明明是只脾气很臭的猫,却知道在关键时刻扮弱卖好来博取同情,这么聪明的猫选择了他,那肯定代表他会是一个好主人!
奶猫在地上拖得很脏,泥土渣滓沾满了皮毛不说,还揉进了伤口里,小白藤和兰花两个人合力,连哄带吓的才给它洗刷干净。它湿了毛,显出毛下瘦骨嶙峋的身体来,一摸能摸到条条清晰的肋骨,也不再闹脾气了,脸埋在爪间,整只猫缩在小白藤臂弯里打着寒颤,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怀里有只猫。
小白藤怕它着凉,从衣橱里翻出自己的兔毛短袄把它包了进去,小小的猫缩在白花花的毛毛里,越发显得弱小可怜。
兰花看着小白藤紧张的模样不禁失笑,比划道:“这件兔裘给了它,少爷冬日穿什么?趁着天还没冷下来,我再去给少爷赶一件新的吧。”
小白藤一脸无所谓:“我不冷,不用这些。祖母和嬷嬷上了年纪,皮毛留着你们穿就好。”
兰花嗔怪地瞪着他:“少爷不可任性。老夫人说了,你们练的功夫得好好保暖。”
小白藤只当没看见,抱出药匣子哗啦兜底倒在床上,他挑出所有治外伤的药来,看看奶猫身上的伤,又看看药,最后选出一盒白玉生肌膏,用指尖挑了轻轻揉在奶猫的伤口上。
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的,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奶猫却有点不适应,一口就把爪子上的药膏给舔了。
小白藤十分耐心地给它重新涂药,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耐心地告诉它:“这是外伤用的,吃不得。”
奶猫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黏糊糊的东西糊得爪子不舒服,伸出舌头又要舔。一旁的兰花将帕子裁作几条,小白藤一涂好药,她就把它的伤口给包起来。
这下好了,不仅黏糊糊的东西糊满了身上,爪子和脖子还被布条给缠起来了,舔不到就算了,连动动都费劲。
奶猫大声嗷嗷几声,转过去背对着他们,细长的尾巴不耐烦地甩成一朵花,闹了会脾气,它重新低头,吭哧吭哧开始啃爪子上的布,无奈牙太弱,兰花打的结又紧,啃了半天啃不开,只得作罢。
正生气间,一只凉冰冰的手按上了它的头,它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回身一口咬住了那只手。
小白藤任它咬着,一向阴郁的小脸上难得笑得开怀,奶猫见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地松口,又讨好地舔了舔自己咬出的两个小坑。
“少爷和它玩着,我去给它弄些吃的来。”有了这么个小东西陪着自家少爷,兰花很是开心,笑眯眯地退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一人一猫好好熟悉。
“叫你什么好呢……”小白藤没有顾上理兰花,他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看奶猫梳理毛发,似是问自己,又似是在问奶猫。
嬷嬷说它跟自己的衣裳一个颜色……小白藤低头看看身上衣服,又看了看奶猫,心中默默评价道:“确实够黑。”
这么黑的猫,就叫……
他笑眼弯弯,勾起的唇角带上点促狭。
床上的奶猫正一条后腿伸得笔直,卖力地舔着浴后潮乎乎的毛,浑然不知自己有了个多么见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