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入安置区内,众人还沉浸在“摇一摇跳转”的冲击之中,无法自拔。
谷以初忍不住提醒:“孩子们,看看周围,这对吗?”
闻言,斗篷女士和徐阳这才从恍惚中回神,抬眼看向下面的街道。
安置区的街道和其他大城市的底层百姓聚集的地方看上去差不多,同样密集到窒息的住宅,狭窄泥泞的街巷。电线和蛛网一样互相纠缠着,乱七八糟地将一栋栋楼连接在一起。
居民们消瘦得不成样子,神色空洞,拖着疲惫的身躯,游荡。
徐阳咽了一下口水,风送来了机油的气息,却没有送来除了脚步声之外的任何响动。
这里太安静了。
大量的人只是毫无目地的徘徊着,没有交谈,没有吆喝,沿街的所有店几乎都紧锁着门窗。
“好邪门……”斗篷女士忍不住小声喃喃。
明明街道里有不少人,却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攒动的人头像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一样,不停地重复着无意义的行为。
谷以初看到这个场景的一瞬间,脑子里就回忆起了江归雁对他说过的病毒表现。
它使仿生人获得灵魂,却又使人类失去灵魂。
而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完全符合“失魂落魄”的表现。
“你有没有带检测病毒浓度的仪器?”谷以初问。
徐阳手脚麻利地打开了一个小盒子,惊叫道:“浓度不算高,但确实存在!”
猜想被证实,谷以初望向下面:“我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斗篷女士张了张嘴,刚想说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就被谷以初预判了:“要是底下病毒浓度更高怎么办?咱们今晚可不止安置区这一个目标,你们需要保存战斗力。”
说罢,他伸手灵活地从三人所站立的土坡上下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谷以初随机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那人却像感觉不到似的,脚下继续迈着机械的步伐向前。
他退后一步,不死心地试图和那个人说话,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片刻后,谷以初茫然地发现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好像失去了任何的感官,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哪怕站在原地不动,都会有许多人径直撞上来。肢体触碰的感觉令谷以初冷汗都出来了,他一边打开摄像头记录着这一切,一边逆着人群向深处走去。
这就是政府极力隐瞒的真相吗?安置区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么连同病毒一起被封锁了起来。
洪树市那显得过分冷清的街道一下有了解释,也许有些人并不是不知情,只是为了利益或者别的什么,统一选择了三缄其口。
谷以初胸口闷闷的,努力深呼吸后依旧有些颤抖。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发现他并不能定义什么才是“人”。
那个宛如新生儿一样,忽然拥有了灵魂仿生人是人吗?安置区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又还能算人吗?
头一次,他想要逃避。
摄像头里应该记录了足够有用的信息,谷以初无法再控制他自己,转身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爆炸的巨响打断了谷以初的动作,他本能的回头去看,远处有一团黑色的烟尘正在缓缓升起。
街上的人们依旧毫无反应,只有谷以初开始向着产生爆炸的方向移动。
“你去哪?”ID环疯狂震动,留守在上面的两个小伙伴发来了夺命连环call。
“那边可能有人!”谷以初头也不回。
尽管刚刚的爆炸有可能不是人为,他心中依旧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焦急,迫切地想要在这个死城看到一个活人。
谷以初一向自诩凉薄,他在原先的世界没有真正的家人,也没有友人。但不知为何每次路见不平他都会冲动,穿越前家里甚至还有面锦旗。
反复几次,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口嫌体正直的本质……
烟尘弥漫,久久没有散开,能见度实在有限谷以初屏住呼吸,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传入了他的耳中。
金属交错,好像有什么人在战斗。谷以初加快脚步冲向爆炸中心,一转过弯就看见几十号人围成了一圈。
包围圈的中心有一位青年,他挡在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体力已经快要耗尽。
青年手中拎着把口径异常粗的枪,注视着组成包围圈的那些“人”。他们比谷以初在前面街上看见的更加消瘦,几乎只有一层皮绷在骨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