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流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许姨娘却再没有说一句话,只一味地看着眼前这个宠了自己半辈子的男人。
沈清宁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刚刚那个目露凶光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生父,娘亲口中的渣男。
她忽然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荒诞,自己明明独自在江陵生活也可以过得很好,或者上山去找师父、师姐她们,为什么偏偏要来蹚沈家这滩浑水?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沈清宁悄悄退出了慈恩堂,她实在没兴趣再去看这几人发疯了。
“姑娘,四姑娘自己把事捅了出来,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怎么我看你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红果见她情绪低落,忍不住问道。
沈清宁微微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树下,“红果,要不我们回江陵吧,我觉得京都一点都不好玩。”
红果眼冒星光,欣喜地拉住她的衣袖问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回江陵了。”
“咱们什么时候回,是等周叔来了一起走吗,还是我们先回?若是等周叔来的话,恐怕还得再多呆半个月,不如我们先走......”红果像是突然学会说话的小鸟一般,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沈清宁也不禁认真思考起了这件事,姚家虽然现在没有人了,但靠着外祖和娘亲留下的那些产业,她完全不需要依附沈家就可以过得更好。
而且姚家的仇她来京都之前已经报了,那些山匪也尽数被她剿杀,这些日子,她已经好久没有再梦到那天的场景了。
或许真的可以回去了。
“要不我们三日后就走吧?”沈清宁笑着说道。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叫兰妈妈一起收拾行李。”
红果愉快地挽着她的胳膊,脚下轻快的恨不得马上就飞回朝晖院。
走着走着,前面的月亮门处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沈兄,沈大人找我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
是陆砚端的声音。
沈清宁与红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头顶上大树,红果用手指向上指了指,沈清宁不动声色地点头,两人同时脚下一点,齐齐跃到了树上。
几只小鸟受惊了似地从枝叶茂密的树间飞起,激起几片绿叶晃悠着落在了陆砚端的脚下。
“殿下,你与我说实话。”沈耀停在树下,压低声音道:“我四姐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真的与她......”
陆砚端舒口气,扬唇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你四姐姐知情识趣,我与她志趣相投,这又如何?”
沈耀皱眉,焦急地抱怨道:“哎呦,我的好殿下啊,你不是说要纳我七妹妹为侧妃吗,怎么又与我四姐姐搅合在一起了,这下好了,我七妹妹也知道这事了。”
“知道又怎样,她还能跑了不成,本王对她是势在必得。”陆砚端随手折下旁边的一枝月季,绕过花枝上的刺,将半开不开的花骨朵拈了个稀烂。
“我那七妹妹最是执拗,就怕她一气之下跑回江陵了,那到时候岂不是鸡飞蛋打?”沈耀说。
惺红的花汁沾染在手心格外的刺眼,陆砚端拧眉搓了搓手指,又伸手拍在沈耀的肩膀上,语气轻快道:“放心吧,本王已经打算好了,两个月是母后的生辰,我会求父皇赐婚,到时候有了圣旨,任她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她沈清宁就是死,也得把姚家的东西交出来再死。”
“哈哈,殿下好计谋,有了赐婚圣旨那就再稳妥不过了,到了大事将成的那一日,殿下可千万别忘了我这鞍前马后的小舅子啊,哈哈哈。”沈耀仿佛看到自己封侯拜相、光宗耀祖的样子,忍不住得意地仰头笑了起来。
陆砚端脸上厌恶的表情稍纵即逝,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勾肩搭背地顺着小路扬长而去。
冷眼看着两人渐渐远离的背影,沈清宁咬着牙将一直攥在右手心的树枝折成两半。
“我说那个齐王一直缠着姑娘不放,原来是惦记姚家的家产,呸,就凭他也配!”红果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啐了一口。
虽然刚刚听到了不好的话,但沈清宁的心境却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段时间聚集的不安和担忧,在得知了陆砚端和沈家的意图后,竟突然消散了。
沈清宁从不缺直面困境的勇气和胆量,但最怕一无所知地在迷雾中贸然挣扎,甚至连敌人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无妨,陆砚端想要姚家的东西,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