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呆住了。
自从他在教区学校醒来之后,那燃血焚骨的痛总是隐隐约约,但他又无暇顾及,只能咬牙强行忽略。
可在这一瞬,他感到身体猛地一轻。
他垂眸看过去——金发中夹杂了些微的冰雪,来人是埃罗尔。
“爷爷,您这是在做什么?您又乱发脾气了?”埃罗尔很是生气,碧眸不爽地眯起。
莫迪爷爷有一瞬间被抓包的尴尬,但他依然怒火中烧:“他是个骗子!埃罗尔,别管他!”
埃罗尔回眸看向唐纳德。
而唐纳德闭上了眼,心中只有两个大字——
狼狈。
太他妈狼狈了。
好不容易开局剧情点耍了个帅,目测效果还不错,这下可真要从零开始了。
能不能读档重来啊!
血液顺着手臂滑至握着金属徽章的手心。
正当唐纳德苦思冥想该如何挽回局面时,白花族徽从他手中滑落下来。
“你手中的这是……”
常年习武的埃罗尔手明眼快,一把捞住沾血的徽章。
他抹开徽章表面的鲜血,露出那些骨白色的花。
“这花……”埃罗尔有一瞬的惊讶,随后急切地询问唐纳德,“你是南境人?你认识黛西夫人吗?”
怎么回事?埃罗尔怎么会认识这个徽章的花朵纹样?
南境?之前他们小队讨论的时候,不是推断这个纹样出现在王城的吗?
可埃罗尔清澈的碧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认真和期待。
“抱歉,我不认识……”
唐纳德话未完,莫迪爷爷便怒吼着冲过来,拽走埃罗尔:“臭小子!离我娃远点!”
“欸,埃罗尔!”唐纳德下意识握住埃罗尔的手。
掌心中一重。埃罗尔将徽章还给了唐纳德。
而在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发现,沾染了唐纳德鲜血的徽章上的白花,花心中的那一滴红血愈加鲜艳。血色几不可察地从花瓣缝隙中下坠了少许。
“砰!”
莫迪爷爷甩门关上。
“老子不管你怎么认识那个混蛋的,今后你不许再跟他有往来!”莫迪爷爷叉腰。
“为什么?因为您觉得他是骗子?他跟您说了?又骗了您什么?”埃罗尔皱眉。
“你不需要知道!今天的功课呢?做完了吗?我给你布置的训练做完了吗?”
“您不说没关系。我会去问他。”埃罗尔转身要走。
莫迪爷爷大手一抓,揪住埃罗尔的后领:“翅膀硬了是吧?爷爷的话也不听了!”
埃罗尔灵活地摆脱莫迪爷爷的控制:“您说,或者,我自己去问。”
“……”莫迪爷爷心想埃罗尔这蛮横的脾气绝对不是他教坏的,一定是三公主性格的传承,只好妥协,“说就说。那个族徽是假的,没文化的小子,还以为这能骗到老子!”
“您为什么觉得是假的?”埃罗尔心想,单凭质感和重量,那块徽章也绝不简单。
“老子怎么知道?嘿!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那个家族的徽章吗?怪咯!”
“哪个家族?”
“跟咱没关系,你甭管。”
“哦。那您其实也不确定真假。”
人老了多少有点刚愎自用,莫迪爷爷听不得激将,当场恼了:“老子不确定?老子这辈子没这么确定过!那个家族已经被灭族了!全族都死了!棺材里的族徽,现在跑到北境来,你说是不是假的?!”
埃罗尔睁大眼:“不可能……以这个花为族徽的家族……为什么会灭族?他们犯了什么错?”
莫迪爷爷摆摆手,叹息道:“前两年不是南境爆发污染瘟疫吗,魔兽搞的鬼,又趁机杀入南境。这个家族的人都去了……南境是保住了,但全族都死了。欸,他妈的!敢打躺在英灵殿里的家族的主意!我呸!”
“……爷爷,我觉得您的措辞有点问题。不是‘被灭族’,是‘全族殉国’。”
“啊?啥训?”
埃罗尔垂下眼:“原来……黛西夫人说的家族已经……但是爷爷,万一唐纳德,我是说刚刚那个少年,他跟那个家族有关系呢?所以他才会有……”
“有个屁的关系!”莫迪爷爷又来气了,“他们家族的族徽是血红花!红的!不是这阴森森的白色!当老子痴呆吗?!”
“可您有没有想过那种花有白色的……”
“你别给老子胡搅蛮缠了啊!南境只有血红花,徽章只有血红花徽章,老子就没见过白的!”莫迪爷爷气哼哼地搬起椅子又要出去继续修,“不许再问了!做你的功课去。不听话的娃娃……哼,以为爷爷镇不住你了还……”
莫迪爷爷夺门而去。雪原初春的风依旧凛冽。
风雪在发丝间融化。金色的发凉凉的,一缕一缕贴在埃罗尔的额前、两鬓。
埃罗尔看着沾有唐纳德鲜血的双手。粘稠的血液在一点点凝固。
“但是……那种花不是叫‘血骨花’吗?”
“它本来……就是白色的啊……”
他喃喃自语,碧眸中是茫然和困惑。
记忆中慈祥和蔼的黛西夫人在狭小的教堂里回过身——
“埃罗尔,这些花是不是很漂亮?啊,它们确实很普通。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