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烟不相信,因为她知道她如今的角色,是古早虐文的女主。
玄灵山庄的这场变故里,周家最后活着的人。
只有她。
“你不要去。”周玉烟拉住他的袖子。
可这样轻微的动作,动摇不了一个家族掌权者的决定,周连远很温柔地把她的手拉开,道:“母亲身体虚弱,如今只有我能顶事,我是必须回去的。烟烟,你答应哥哥,秘境试炼结束后,回家看看好不好?母亲她很想很想你。”
兴许是怕她不愿意,他又和煦笑着,说:“你不是喜欢家里的芍药吗,如今花苞已经有了,估计很快就会开,母亲派人连夜看守,生怕哪个不长眼的碰呢。”
周玉烟本已经做好不跟周家人牵扯的准备,可周连远的话说出口,她听见那句“母亲很想很想你”时,拒绝的话瞬间哽住了。
“母亲”还有“想你”两个词,对十五岁就离乡打工的她来说,实在太陌生了,陌生到好像提起,嘴就会被烫伤。
周连远把她的不开口当作默认,自顾自地拿出一枚全新的纳戒,戴在周玉烟的手上,说:“秘境试炼有许多危险,里面的东西兴许能保你一命。”
他深深看她一眼,犹豫半晌后开口说道:“哥哥马上就要走了,烟烟还有话要与我说吗?”
周玉烟嘴唇嗫嚅着,觉得嗓子眼儿好像被人用一团棉花塞住,任她如何努力也说不出半个字。
周连远见状,倒是也不失望,擦了下眼角,说:“我还要去跟元凌长老辞别,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
“......不了。”周玉烟轻声拒绝。
周连远也不勉强她,只笑着摸了两把她的头发,便转身出门。
周玉烟站在原地,默默地站了许久,从她这个距离看,走远的周连远,已经变成了天地间一根竖直的黑线。
可她觉得那不是线,而是松柏,任霜雪摧残亦不肯折的松柏。
虽然周连远生得高挑,性子沉稳,但他其实也就比周玉烟大三岁,放到现代社会,就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可这么瘦削的人,肩背却挺得端正,好似天掉下来都能以一当之。
他妹妹与他相比,则做事肆意,什么都按着心情来,全不顾后果。
相同父母生出来的孩子,性格当真会不同到这个地步吗。周玉烟不觉得有这个可能。
周连远只是如从前的她一样,迫不得已懂事而已,她那时只是照顾一个弟弟,但他身上却背负着一个家族的荣辱,如今父亲去世,更是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这都是她的错......
若不是她的行为发生了改变,也许周连远就不会在这样的年纪失去父亲。
周玉烟想着想着,垂在两边的手不由得收紧,但收紧的时候遇到了点阻碍。
她察觉到异样,抬起右手,看见食指上刚戴好的纳戒。
纳戒锃亮,纤尘不染,上头还被人细细地刻了个烟字。
周玉烟发出个自嘲的笑。
现在的她,像极了上辈子吸血的弟弟,躲在周连远的用血肉之躯做成的庇护伞下,什么风雨都不必经历。
可她不是原来的周玉烟,不会毫无心机什么都不懂,她很清楚刚才周连远问她那句话的意义。
父亲用命都没能挡下的祸事,周连远凭什么去解决,他作为少庄主,比谁都清楚这次回去,基本上就是送命,所以才会特地问周玉烟,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因为此次一别,也许就是两人今生最后一次相见。
然而情况这样危急,周连远却仍旧瞒着天真的妹妹,打算独自面对。
除了傻,大概没有第二个词能形容这样的人。
周玉烟低头,轻轻地抚上戒指,原本低落的情绪,云开雾散般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之前她担心所作所为,会对以后的剧情造成影响,现在看来,担心已经变成了事实。
变成了事实,那就不必再纠结,庸人才自扰,她想得很清楚,既然她的举动会对以后剧情造成改动,那与其如履薄冰般处处谨慎,不如干脆改个大的。
虐文女主非要家破人亡的狗设定,去他妈的吧。
玄灵山庄的这场变故,她周玉烟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