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烟如坠寒潭。
对上祭庙里的其他人,也许她拼尽全力还能找出一线生机,可是面对他......
周玉烟在心中苦笑,两人之间巨大的实力悬殊,她比谁都清楚,只要冼梧想,眨眼的工夫就能将她彻底抹杀,连灰都不落下。
冼梧暗红的眸子,看清了周玉烟颤抖的每一个细节,他静静地看了很久,觉得这个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然而细看她露在面纱外的眼,却发现肿得跟核桃没什么区别。
不是记忆中的那双眼。
冼梧一下子失去所有兴趣,他收回视线,只用侧脸对准周玉烟,语调平淡地提醒:“大门在那边。”
虽然冼梧很爱杀人,但他分得清场合,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杀,什么地方不能杀,而祭庙是主子说过的、不能轻易杀人的地方,所以面前这个走错路的人,才能在他手下侥幸地逃过一劫。
周玉烟没想到这个疯子喊住她,就只是为了告诉她走错路这件事,她心有余悸地抬头。
冼梧站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垂首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姿势足够谦卑,然而那张无情无绪的脸,却一如往日般,目中无人。
不过他的实力,允许他在任何人面前放肆。
除了他自己,这世上大抵没有人可以让他主动低头。
周玉烟收回探视的目光,脚下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一眨眼走上大路,继而消失不见。
冼梧又抬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眉下压着的红眸微起波澜,口中喃喃自语:“果然是有点像......”
他若变戏法般,手中凭空出现一支骨白发簪。
冼梧的手生得很美,手背薄薄一片,青筋浮于如雪肌肤,线条优美之外不失力度,衬得那根发簪不似凡物。
而那根发簪,也被他打磨得锋利又精致,即便在日光下也泛着幽幽寒气,比起饰品,说是兵器也不为过。
这是独属于他的血腥艺术。
她,会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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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清冷疏淡,夜色浓如实质,房内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火燎的烛泪落于桌面,有轻轻的啪嗒声。
随着啪嗒声响起的,是谁推开门走进的脚步声。
华舒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脸上的表情毫无意外,“你来了。”
江予秋背着手,满脸笑意地回答:“你想好了吗?”
浑身笼罩在夜色里的江予秋,比起平日的温柔,多了点肃杀之气。
华舒抿唇,脸上带着浓浓的戒备:“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予秋嘴角的笑意加深,她缓缓抬手,将一个重物扔到了华舒床边。
重物落地后又咕噜咕噜地滚了两下,恰好落到华舒看不见的地方,她只能将身子稍稍探出床,想看清是什么。
——一个双目突出,面带惊恐的人头,出现在眼前。
“啊!”华舒吓得往后退,神色惊魂未定:“你杀了清灵?!”
地上的人头不是别人,正是清灵。
江予秋仍旧在笑,但那笑落在人眼里,却不复往日的柔美,只余恶鬼般的冰冷扭曲。
她缓缓踱着步子,坐到了华舒的床边。
华舒唯一的出路被挡住,只能往后一退再退,直到脊背触碰到冰冷的墙壁,她悄无声息地用手摸上腕上的萧焕,打算在江予秋进攻前,先发制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予秋开口了,她背对着华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攻击她,只是语气平常地问道:“你是御兽宗的弟子?”
这房间里没有别人,她问的只能是华舒,但华舒是天辰宗的药修,根本不是什么御兽宗的弟子。
得不到回复,江予秋也不着急,只是继续地往下说了下去:“你不用瞒我,我闻到了。”
“闻到?”华舒不解:“闻到什么?”
江予秋回头,了然地看了看她的手腕。
华舒立马作贼心虚地松开手。
江予秋轻轻地笑了一下,丝毫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防备,诚实道:“初次见面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妖兽的味道,原先只是猜测而已,但等你朝我伸出手的时候,我才能真正确定。”
她的视线落在华舒的脸上,“跟我合作的事,你想好了吗?”
华舒强撑镇定:“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予秋被再次拒绝,倒也不生气,“你拒绝我的帮助,靠自己见到了你姐姐,确实很不错,但之后呢,你知道你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想到谁,江予秋伸手指了指门外黑沉的天,问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吗?”
华舒皱眉:“你想说你背后之人实力强劲,非我们所能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