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发梢滴下来的水是澄净的,年瑜真的会怀疑他的白头发其实是洗褪色的产物。此时他的头发一缕缕的,刘海全被捋到后面,露出白净的额头,年瑜这才发现这人甚至有美人尖。
他不经意间扫过臧洋衣领下的大片锁骨,露出非礼勿视的表情,扭头道:“把领子扣好。”
“噢,忘记了,”臧洋被点醒,随手扣上,又拧了把自己的头发,水渍全洇到领口,“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看什么,”年瑜答完,顿了顿,换了个意思,“看不出什么。”
转回去,他自己的身影与臧洋的身影重叠,映射在玻璃上。
“不用太紧张,”他听见臧洋说,“好好休息就行了。”
年瑜沉默半倾,催促道:“吹头发去。”
臧洋的头发过肩,对于男生来说是个很难打理的长度,他擦得又不是很干,在不停滴水。再不去吹,他们站着的这块地板都要变成小池塘了。
臧洋闻言照做,吹风机的声音隆隆吵闹。呆在房间里着实无聊,年瑜不是很困,坐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发呆。
但他真是闲不下来的人,跟面上慵慵懒懒的臧洋比起来他太过正经。原本想静心,结果思绪又飘到“解决问题”上面。
据“陈圭”所言,只要实现了梦想,哪怕是npc也能离开绘梦游乐场。那是不是只要他们也实现了梦想,就能离开这个副本?可那样的话,就直接跳过打最终boss这个环节了。而他和臧洋的目的不仅是安全出副本,更是要拿到副本的最高积分,维持排行榜的名次。
愁,好愁。
晚上的自助餐还要不要准时到场?有什么办法可以从逻辑上找漏洞?
——[18:00]准时到场。
如果提前到场的话,比如[17:59],这样是不是就既可以在18:00时在现场,又没有“准时”踩点。
“小鲶鱼,”吹风机声音停了,臧洋在床上盘腿坐着,“这屋里好像没有镜子。”
年瑜:“所以呢。”
臧洋:“没镜子我一个人扎不好头发。”
年瑜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所以呢。”
臧洋眨巴眨巴眼,满心“你怎么听不懂了我们之前的默契呢”,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软被。
他见年瑜一脸冷漠,无动于衷,继续争取道:“你也不希望自己关系系统上的伴侣其实是个鸡窝头吧,会丢你脸的。”
年瑜:“... ... ”
“而且... ”他顿了顿,露出狡黠的笑,眼神中又藏着一丝无奈:“我散发很像那个模仿犯吧,孙嵘看见了估计要跟我拼命。”
这点倒是不容辩驳。
年瑜叹口气,走过去编发。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跟臧洋掰扯,这人只要有想得到的,就会废一百个心思,钻一百个逻辑,最后总能收入囊中。而自己在面对他时又做不到强硬,一旦强硬了,他就会比你更强硬,许多看似是对撒泼的纵容,实际都是迫于他实力的威慑。
年瑜去卫生间拆了包洗漱用品,挑出梳子,回来抚上臧洋的头发。刚洗完的头发有股香味,发质很软也很顺滑,基本不打结。
年瑜随意梳几下,拢一撮发到手心:“我也没编过,不保证编得好看。”
“没事,”臧洋稳得跟木桩一样,“大胆编。”
他不再说话,静静给臧洋编,编到中途瞥眼过去,发现这人已然闭目养神。
还享受上了。
“我出生就带着这个小辫了,”臧洋语调轻轻的,很像在哄睡,“在待注销区不会臭,不用洗澡,所以自己也没主动编过。”
“但师傅和师母很喜欢这个小辫,有时候会把我揪住,倒腾我头发。”
年瑜:“你有这么老实?”
居然会任人随便玩头发?
臧洋抿抿嘴角:“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拜师呢,因为打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话还挺真诚。
到底还是第一次编,年瑜也不是很熟练,偶尔会混或漏几丝头发,他会执着地挑出来,费时比较久,臧洋也不催。
编到最后,他要到了臧洋的素白皮筋,细到跟白线一样,基本看不见,像是用弹力丝做的。
有机会给臧洋换个蝴蝶结。
——这念头冒出来,年瑜自己都被吓到了。他好像被臧洋传染了,也变得越来越喜欢逗人,只不过逗的对象唯独是臧洋。
“好了。”年瑜侧身到他正脸,端详自己的成品。
他突然凑过来,臧洋怔了一下,目光从他微钩的内眼角掠过细窄的双眼皮,一直到上翘的外眼角,同时顺手去摸自己的麻花辫,发现年瑜手法很轻,但麻花辫却被编得结实干净,没有余发翘出来。
臧洋笑道:“这不是编得挺好的吗。”
年瑜“嗯”一声,又拉远了距离。
剩下些时间,臧洋原本还想找他聊些什么的,结果编完发后突然语塞,望门口一眼,说:“我去外面看看。”
年瑜:“去吧。”
希望他能带些什么线索回来。
等关门声响起,年瑜又走到窗边往下看,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真的迫切想解决自己的恐高问题,可酒店楼层偏偏在一个很尴尬的高度。
旁边还有一半的窗帘是遮着的,年瑜将其掀开,阳光全都照进来,一层厚厚的玻璃隔阂了部分温热。
不对。
年瑜恍然,左右环顾一圈。
进酒店时,他们好像看见了窗户上明明有彩绘,但他们这间房很不凑巧没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