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师父又说这次回来会待上一年,刚好能赶上这次宗门大比,季照安也不能确定江熠有没有继续收徒的打算。
但不管有没有,都不是他能置喙的,他可不想再加五百遍门规!
季照安打发走那四个家伙,回到住处打坐却迟迟静不下心。
师父真的会再收徒吗?
那几个家伙都比他聪明,年纪还小,性子也伶俐,师父这次回来要待这么久,是不是就打算等宗门大比再收几个小徒弟?
而且看他们几个那态度,肯定是在秘境中遇到过师父,可能师父救过他们,更有甚者,说不定师父还顺手指导过他们几句!他们肯定觉得受益匪浅,才会生了要来拜师的心思。
季照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骨碌爬起来,师父根本都不知道他们几个在背后说的那些话,万一师父真有收徒的心思,又恰好看中他们几个……那怎么行!
***
这次带队主要负责的是辛炎,二人只是例行向辛若莹汇总了一下这次弟子的伤亡情况及各弟子得失之物,与往常下秘境并无分别,若非要说个不同出来,大约是这次带去的九成都是没有经验的弟子,伤亡情况却是历来下秘境最好的。
二人告辞离开时,辛若莹出声叫住了江熠。
江熠顿了一下,到底没有再走。
辛若莹从桌案后抬头,眉心紧蹙:“你与我说清楚,你取碎魂珠究竟是要做什么?”
江熠道:“我既然敢叫师姐知情,就不是什么要紧事。”
“……”辛若莹瞪他,“这秘境不出几日就会为各大宗门家族知晓,项家已经得知动向来信问过,项家底蕴深厚,对未现世的秘境亦了解几分,碎魂珠一事能躲过其他宗门却瞒不住他们,我看你倒是想瞒,不过是瞒不住罢了。”
江熠笑起来:“什么都瞒不过师姐,不过此事现下我确实不好告知,师姐放心,我有分寸。”
辛若莹眉心依然拧着,显然并不放心,她的视线在江熠没有丝毫破绽的脸上停顿片刻,又落在他左肩上:“好,你不说,我也不刨根问底。肩怎么了?放了障眼阵吧,防我?”
江熠平静道:“一点小伤,没来得及管。”
辛若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是一个高阶法器,怎么又添伤了?是魔气所伤?”
他们师姐弟对魔气的敏锐度非同寻常,江熠有心遮掩,辛若莹修为不及江熠,本该看不出他的障眼阵的,但她不会放过自己半分直觉。
江熠不甚在意道:“照安出了点事情,一时分了心。”
辛若莹起身走向他,脸色越发凝重,她分出灵力要去探,被江熠不动声色拦下:“师姐。”
辛若莹目光沉沉:“一缕魔气而已,你竟到现在还没清理干净,江熠,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辛若莹罕见地动怒,都开始连名带姓叫他,江熠方垂眸,辛若莹的语气又沉一分:“别躲,你在师父面前心虚就这幅样子,当我不清楚?别想着岔开,你若坚持不说,那我就得查查你这几年究竟都去干了些什么了。”
江熠沉默片刻,道:“元神出了点麻烦,不是什么大事,让师姐忧心了。”
元神是修士根基之一,对于修士来说,肉身毁了尚有一线生机,而元神散了就是真的毫无转圜余地了。
江熠闭关超出他预计的半月时,辛若莹就知道这家伙的伤肯定没有恢复,对于江熠这个修为来说,缺胳膊断腿都无需过眼,一月还没养好,辛若莹猜到很严重,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伤在元神上。
她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消化了这句话:“……多久了?”
江熠面不改色:“此次回来之前,只是顾着带照安去秘境,暂时压下了。”
辛若莹不放心道:“只是小问题怎么会连魔气都清除不了?你到底……”
“师姐,”江熠叹了一声,“当真只是秘境中事情繁杂,没来得及处理,那些个弟子没有经验,我总不能真叫无风长老一人看着。现下无事,回去调息片刻便好。”
辛若莹拧眉盯着他,江熠目光坦然。
好一会儿,辛若莹收回视线,偏过头沉默半晌才缓声道:“师弟,师姐……只有你了。”
“嗯,”江熠应声,“我知道,宗门上下事务繁多,师姐也多保重。”
辛若莹阖眸又睁开,摆手赶人:“滚回去养伤,何时不拿障眼阵来碍我眼了再出现。”
江熠拘礼退出。
青年挺拔的背影折过回廊,辛若莹眉眼间忧愁更甚。
江熠回到无名院,合上房门走进里间,外衫搭上屏风,赤|裸着半身在窗边坐下,灵力化刃径直刺进锁骨下,没有丝毫停顿地向外划开血肉。
血迹淅沥滚下,将腰际堆叠的里衣染成鲜红,江熠神色淡淡地割掉被魔气侵蚀的血肉,刀尖一转又挑断了被魔气缠绕的经脉。
魔气他暂时不好祛除,相对之下,修复经脉生出血肉对于他来说要更为简便省事。
江熠正处理着,察觉到院外有一道熟悉的气息。
随风轻晃的灯笼下,少年的手抬起又放下,浓墨般的五官皱缩成一团,不知又在发愁些什么。
正在江熠以为他要回去时,季照安终于下定决心,抬手叩响了院门。
“师父,您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