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把楼道挤得水泄不通,工作人员很快过来疏散了众人。
宋柏璋被赵无安半搂着往前走,赵无忧被忽视地彻底,看着狗皮膏药似的弟弟很是无语。
这二货有没有问海因斯先生的下落啊!
正煎熬着,赵无忧听到有人叫“周子衿”的名字,似乎是从普通舱的宴会大厅里传来的。
“小周!热闹看够了没有啊,大家伙等着你呢。”
“好的,稍等。”宋柏璋停下脚步看向身边人,“我要继续完成我的表演了,晚点再去那边跟你们叙旧。”
伊娜看着大厅里奇形怪状的乐器十分好奇,跃跃欲试要留下来参与。
张主任欲言又止,最后将他拉到一边,“有些话我不该说,但还是想提醒你一下。”
“您请说。”宋柏璋朝远处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那群人各自拿着廉价的乐器,一看就是报了老年旅游团的社区乐团。张主任暗道周子衿在国外待久了,不懂国内的规则。
“平时你要玩我不拦着你,可今天贵宾厅里有很多高层政商。国内与国外不一样,最讲究一个档次。他们要知道你今天在这里演奏,他们会觉得你很廉价,以后整个圈子都不会带你玩了。”
宋柏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确实是肺腑之言。
他与张主任握手,“谢谢您,不过我认为音乐不应该分高低贵贱,它是属于全人类的。”
张主任拦住他继续挣扎。宋柏璋的话令他感动,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纯粹的音乐人,但事实却总是很残酷。
张主任迂回出击,“今天是伊娜老师的接风宴,下一个环节就是由你为她演奏曲目。”
宋柏璋轻笑出声,看到周洛书回头,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沈城应该安排了周洛书演奏,你让他上吧。”
说完,宋柏璋率先走进大厅。
张主任垂死挣扎拦住伊娜,“伊娜老师,这可是您的接风宴。”
“周,等等我!”伊娜迫不及待,拍着张主任的肩膀跑开,“没关系的,音乐不分地点听众,我在这里听吧!”
大厅里很快流淌出欢快的节奏,在专业艺术家听来音调不准、音色低劣的乐器,以一种杂乱又业余的方式被演奏着。
一双修长灵活的手在连有钱人家小孩启蒙都不会选择的立式钢琴上跃动,弹奏者像是经验丰富的织女,以钢琴为梭,捡起一个又一个凌乱的音阶,把它们放到琴声织就的素白色丝绸上,与它们共同绘制出愉快灵动的乐章。
它们听起来是那样的混乱,却又拥有诡异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跟着欢快的音符悦动。
连走到一半的张主任都忍不住走回了普通舱。
他看着欢快的人群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虽然可能没有贵宾厅的衣着光鲜、不懂音乐、也没有专业学过舞蹈,但依然不由自主地紧围着演奏者尽情地欢笑、舞动、高歌,感受着心灵对音乐最原始的感悟。
真快乐啊。
张主任不由被人群感染,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粗粝的快乐了。
赵无忧心情也轻松不少,但一看到坐在一旁傻乐的弟弟就想起来还有要命的事没做。
伊娜将乐器还给别人,手舞足蹈地来到赵无忧身边,“这位先生,是什么让您在如此欢乐的天堂愁眉紧锁呢。”
无人倾诉的赵无忧将最近的烦恼说了出来。
“海因斯.周?”
“您认识吗?”赵无忧眼前一亮,身边这位外国友人一看就是E国人,说不定她能认识。
“当然。”伊娜指向正在弹琴的人,“我师弟海因斯.周,拉夫罗夫国际钢琴大赛特奖获得者。”
赵无忧狠狠失望了一下,“不,我要找的是海因斯公司的周,他应该是一位科学家。”
“没错。我师弟的硕导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海因斯教授。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赵无安突然感受到血脉里自带的危险气息,一回头果然对上赵无忧杀人似的目光。
遭了。
赵无安牙疼地摸摸脖子,对他大哥做了个求饶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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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书坐在金碧辉煌的贵宾层宴会大厅中央,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在聚光灯下弹奏练了一遍又一遍的曲调。
他想要的观众全都在另一个简陋的、甚至都没有座位的地方。
而他所在的地方只剩一些政客商人,可他们全都不懂音乐,连他弹串了曲调都无法察觉。
他们觥筹交错,因着沈城的面子不住夸赞着周洛书。可周洛书却并不高兴,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位艺术家,更像是一个背景板,一个完全可替代的人形CD机。
巨大的羞辱感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周洛书不得不停止演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好像确实弹得不行啊。”
他仿佛听到了人们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