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蘅模仿着她的语调念了出来,只是还没搞清楚:“这是哪句词来着?”
小花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你就住到这里吧。”
她教得仔细,向晚蘅学得也仔细,几天下来,师生俩在剧本上标满了拼音,每堂课都有欢声笑语相伴。
向晚蘅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喜欢她的青春洋溢,她的坚强乐观。与此同时,每当她爹老花在院外扯着脖子高喊“花娣!回家做饭啦!”向晚蘅的心底也会随之冒出深深的厌恶。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便语带指责道:“你爸也有手有脚,还是个成年人,他就不能自己做饭吗?”
小花深深叹了口气,脸上仍然挂着明媚的笑容:“谁让我爹的爹教子无方呢。”
向晚蘅看不过眼,索性决定自掏腰包,给老花一笔伙食费,让他带儿子在村口的小饭馆解决一日三餐,还小花一个清净。
谁知老花这次竟少见的硬气了一回,连送上门的钞票都不要,就要女儿乖乖听话,按时回家做饭。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老花虽然算不得一条巨蟒,但要真耍起无赖来,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天晚上,小花洗完了碗没事做,便打算去宋阿姨家跟她们聊聊天。
她刚进了院门,忽然听见屋后那片矮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拱。
别是有贼吧?她想。
小花顺手解开狗绳,二黑耳朵一竖,尾巴也跟着抬了起来。小花牵着它慢慢朝树丛靠近,放轻脚步绕到屋后,只见一抹窄长的人影正贴着墙根,鬼鬼祟祟地扒在窗边,手指还抠着窗缝,不知在偷看什么。
小花眯了眯眼,仔细一瞧,那人竟是花强。他面前的窗户透着昏黄灯光,玻璃满是水雾,一看便知里面人在洗澡。
小花见此情形,一股火气“噌”地就窜了上来。这小子平日里就不学好,这会儿居然还干出这种下作事,非得教训教训不可!
于是她二话不说便松了狗绳,同时大喝一声:“二黑!咬死这个不要脸的!”
花强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见这一嗓子,立时吓得一哆嗦,也顾不得多想,缩起肩膀撒腿就跑。奈何前脚刚躲过猎犬的利齿,后脚就被小花随手掰下的树枝抽得吱哇乱叫。
“哎哟!姐!别打了!我错了!”花强抱着脑袋,一边躲一边嚎,那树枝却不见停歇,仍然劈头盖脸地往下抽,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用足了力气。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屋里人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不多时,宋阿姨便抄起擀面杖跑了出来,花强自知走正路逃跑已经没有希望,便翻身滚到矮树丛里,从院墙下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向晚蘅哪见过这阵仗,一时又是惊慌,又是气恼,亏得小花扛着一人高的大扫帚帮她守窗,她才踏踏实实洗完了这场澡。
谁知次日一早,小花就被他爹绑在了树上。
“来,拿好,有点男子汉的样子!”老花把一根藤条递给花强,“昨天她怎么欺负的你,现在你就给我欺负回去!别让人看扁了咱老花家的爷们!”
花强壮胆似地舔了舔嘴唇,抬手便作势要打。
“住手!”宋阿姨拿着柴刀匆匆跑来,一挥手便斩断了藤条,继而拦在小花身边,怒冲冲道,“你再打她一下试试!?”
花强一见到她就泄了劲,灰溜溜躲到父亲身后。老花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夺过剩下半截藤条便要接着打。
这时向晚蘅也赶了过来。她知道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讲,便搬来了导演做救兵。
“大哥,小花现在是我们剧组的演员,你要是把她打坏了,演不了戏,那可算合同违约啊,你得赔钱的!”
老花却高高扬起下巴,叫板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导演起初还好声好气,后来也被磨得没了耐心:“这个角色本来也不是非她不可,我也是看在向老师亲自举荐的份上,才为她破了这么多例。你要是这个态度,那咱们干脆把人换了拉倒!”
几人七嘴八舌,越吵越凶,围观的村民也越聚越多。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挤到前排,连声高叫道:“姐夫!别打,千万别打啊姐夫!”
小花抬头一看,那人是自己的亲舅舅。妈妈去世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听说他这几年在城里打工,老板还是个很有钱的大商人,也不知真的假的。
“姐夫,咱进屋细聊。”他一抓住老花的胳膊就不松手,“咱遇上好事了,天大的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