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筵场地偌大,卞采露将视线全部扫过一遍,也要花上几分钟。
她瞧不着猪妖了。还有狼妖、麻雀妖,全都不见了。
重金聘人,费时驯妖,到头来却毫无用武之地。
清坊,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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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秋一看得眼都直了。恨不得眼珠子比身子再多挂出去十几米,好细细瞧这场横纵铺陈几百米的盛大歌舞。
席白也很震撼。但他也不像曲秋一,恨不得两个眼珠子都摘出来扔下去看。
他一只眼睛看着下方,另一只眼睛余光留着看那兜帽人的视线。
所幸,歌舞伎人开场后,那几个异国人似乎也被吸引去了,没工夫留神他们这儿了。
“你怎么了?”
“脸色好难看。”
席白没想到双胞胎竟还有空留神自己脸色。他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你们不觉得这里的空气有问题吗?”
童藤童萝同时深吸一口气,又同时喘出来。
“有吗?”
“闻不出。”
席白不言语,只开始绕着房间一步步转、摸着家具一寸寸走,似乎是在蜇摸什么关窍。
他最终走到桌边,视线落到了桌上的那壶茶上,再也没离开过。
席白开口问道:“这茶你们都喝过了吗?”
曲秋一靠在栏杆边正好接过童萝给倒的茶一饮而尽:“只有你一个人没喝过。”
席白马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
他刚放下茶杯,眼前视线便出现童苏似笑非笑的脸。
“你是觉得这里空气有东西,而客间里的茶水里放了解药?”童苏问道。
席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还真是变聪明了。”
曲秋一捏着茶杯,半站半靠,说道:“得了,别喝了。要真有问题,早出事了。真没见过比你还怕死的人。”
曲秋一这话是损,但倒也不假。童家三人听了后,脸上也浮现出认同的表情。
席白确实是个很怕死的人。
从他们相识于第一届猎妖大会起,再算到如今五人一起混入玲珑筵内,席白无论干什么,他的谨慎是从始至终的——甚至用谨慎二字形容其都过于保守。
童苏看着席白,回忆着在清侨城那条被毁坏的小巷口处见到席白的情景,后面点点滴滴,种种情状言行,实在是不能不令他生疑。
曲秋一眼里心里都在找司初,小藤小萝之前心里一直藏着和妖七的约定而惴惴不安,恐怕眼下,也只有他注意到一贯小心的席白不小心露出的一些端倪。
席白看上去是个豪放高大的异域男子,实则心思细腻,走一步想两步,这他是一直知道的。
他也知道席白虽然揣摩多,心却直嘴更快,虽总是忿忿不平世家把控一些术式传承和资源,但也只是嘴上说说,从未真的与他们这些人针锋相对动过真格。
可是今晚,不论是席白对玲珑筵请柬来龙去脉的分析,还是接连劝阻他们务必三思而后动的言行,童苏总觉得,席白的另一面似乎正在慢慢浮现出来。
此时,席白似是担心解药份量不够,又倒了第三杯茶,呼呼噜噜地喝下。
曲秋一凉凉道:“你们说,玲珑筵上会有涅厕吗?”
童苏看着牛饮的席白,眉眼越发压低了,敛着情绪。
其实童苏的疑虑都写在脸上。一心喝茶的席白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这边一口口吞着茶,那边眼角的余光盯着童苏。这时,童苏张了张嘴,似是要开口。
但最终,童苏什么都没问。他只拎刀而起,平静地走到栏杆边,和曲秋一分立左右,一起看着底下的丝缎舞如迷雾下的海面,起起伏伏。
席白倒是愣了片刻。但随即,他便释然地笑了。
他收回之前的话。童苏确实变了。
席白刚要转身开口,唤他们别一直站在栏杆旁边,然而刚要起身的他,刚立起一半身子,脊柱后便感到一阵凉凉的风扑簌而过,登时僵了。
他猛地转过身,但也只来得及捕捉到一角还未来得及消散的荧光粉末。
不知混杂了什么玉屑金粉的粉末,随风起、顺风落,穿过镂空栏杆,在雅间内可及的视野范围内,转为一道悠长流淌的金玉长河,熠熠空中。
席白慢慢走到栏杆边,所能看到的这条“银河”的面积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变大,遍布整个玲珑筵场地的半空之中,折射光芒,空中恍若平添无数星辰扑面而来,待到触手可及时,又化为荧光点点,现身消弭,不过呼吸眨眼之间,便融入光束之中。
不止是他们房间,其他绝大部分房间里的人,都惊痴而起立,离席倚栏,看着空中那对播撒着、同时也包裹着无数细密光点的羽翼翩然绕场降垂。
仰头看天,细密纷纭,源光交错,如置身荒诞糜丽的雪景之中,逆流而上。
童藤和童萝望着这地下会场那光怪陆离的“天”,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接。
“这不就是吊桑山的。”
“扑棱蛾子在撒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