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汤粉摆在餐桌上。清亮的汤水。点缀豆芽,萝卜丝,青韭和肉沫。缕缕散着淡淡的热气。正正好是他们从阳台返回来。初时他还曾为如此细致入微,不动声色的做事手法惊叹不已。
把握着这个屋子每个角落依然气定神闲的阿尔菲。引他们入席。
他们在餐桌前坐下。旁边除了筷子,还摆着汤匙,各色小食,配菜。
这就是他的工作。包食三餐,有各色茶点,可运动,可阅读,可聊天,陪陪她。
第一天来时。他理所当然的吃了一个煎饼一杯豆浆的早餐前来开工。以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态度。现如今。他每天起床后自家里出发,来赶一天中第一顿早餐就可以。
每天她都面临无数种选择,她有无数种选择。如果她想做选择,阿尔菲就会把可供她选择的图册摊开在她面前。但凡她轻轻举手一点。无所不应。
她坐在他对面用筷子把粉挑来拨去,用匙子翻舀着汤。说,吕品,我们出去玩。
在他自己之前。没有前辈可以请教。他不知道她的身份。
很妙。没人跟他介绍过她的世家背景,没人吹嘘她的显赫身世,没人一脸不凡强调她的与众不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此为荣。但他们叫她小姐。他们呵护她无微不至。所有人待她,小心翼翼精心呵护,叫他想起故事中的豌豆公主。而她终日在这方圆寸土里的天真烂漫,纯粹可爱,也像一个公主生来便被束之高阁,未经变幻世事,也不知生而为人的……
……有时候,他忍不住想,她不是人,她只是公主。
他不知道她多大。多数时候他不自觉间已把她当成七八岁的小姑娘……在顶层深居的。单纯简单,肤色雪白。再加他这一个专门陪伴她的贴身秘书,其余什么也不必做。
而且,她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领导。她脾气很好。好相处。容易满足。对好吃的,她也不见得吃得多。觉得好玩的,也玩不太久。带玩玩个皮筋就能很开心。如果这是他必须的工作,他必须要有一个领导,那么他想象不出还能有一个什么样的领导,比她还好对付。她体谅他,不想麻烦他。她自己也闲来无事,只是坐在毯子上,或者厅外的大树下一整天,习惯了发呆。除此之外,总是喊她吕品,吕品。问些他答得出来的问题。或者她吃什么,她玩什么,有什么好的,她都喊他,与他有福同享。她对他不差。甚至很好。她信任他,尊重他,除了他下班之后的私人时间,事事都希望能与他一起。虽然她无聊到几乎囚犯般的生活,让她极度渴望有除了阿尔菲之些人之外的同伴作伴。但她也始终知道不该对他提工作时间之外的额外要求。
她每天第一件事是等他来上班。每天眼巴巴看他下班。而他也会给她带些顶楼没有的东西给她,表达朋友间的礼尚往来。
她不识字。
他曾经一厢情愿以为他有家教之职。结果没人对此进行考核。而当事者本人也不上心。甚至从没觉得这是个问题。这个地方的人,从没觉得它是个问题。他曾经试图教她,她则无辜的努起嘴。显然她自己也不感兴趣。只是既然你吕品想要做这个事情,她也不会拒绝,也会乖乖的照做。而阿尔菲对他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行为也不曾有过示意,只是依然给他们送来下午茶。她不需要识字。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在这栋楼里。她什么都不需要。连名字都不需要。就像她并不太在乎吃什么,穿什么,自己是什么模样也不兴趣;如果她要提要求,阿尔菲会提供图册,展示实物,或者他的详细解说……她不需要再去学习,凭心而已。
但等她需要用到时,她到时总会愿意去学。既然大家都到时再说。那么他何乐而不为呢。
他看一眼阿尔菲。阿尔菲仍然一脸八风不动的模样。
他不记得有人告诉他禁止她外出。
禁止条例里禁止她遭遇危险。但没禁止她外出。他想,这也算是他能为她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