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啊?哪里?这里吗?不能来了吗?
他说,不能。
她张着嘴,问那怎么办呢。
他看着她懵懂的眼睛,笑着说,那我们就换一个地方玩。
闻言她跟着笑,接着又皱起眉说,这样都好厉害!
他说,这毕竟也是工作,也是可以用来做的事情。
她说,那我们也能做!
她说,吕品,那你希望做什么样的呢!
吕品说,我希望我也能立身高处。也像那些人一样,坐在那里喝咖啡,像他们看到时一样,有人向他汇报工作。而他只要尊贵的模样,坐在那里。以后我坐电梯上来,随时都能来陪你玩。
她说,那吕品,要怎么才能办到,做你希望做的。我们现在就坐到那里去?
他遗憾的说,这得努力,需要很多很多的努力,付出一般人想像不到的努力。又或者。他说,动动聪明的脑袋瓜,想想办法。他看着小白。他说,终点在那里,任何一条路都可以到达。
她努努嘴,兴奋地催他,那就很好办呀!你选一种去办!
她抓着他的手臂她说,有我在,我也会帮你。
他笑笑没有说话。坐在这里。是高山环绕的平原。南山边,是那座大厦。同山高,与天齐。人造天工。宏伟凌空。
而他所要去的高处,达到的成就,统观全局,权利在握。
大地和山川皆已陷入黑暗。
巨兽匍匐在巢穴里。五光十色,辉煌灿烂。孕育着梦想,希望,前程,和无数人平凡普通生活的一生。
在它的脚下,寄居着生命。远方高山的高楼,入云端,星空相伴,灯火明灭。
高速行驶的列车,在半空蜿蜒着凛冽又温馨的灯影。这漆黑的大地之上,因而有了冲破黑暗的生机,传递黑暗之外的关切与心念。
他带她回去。在路灯的微光与旷野的山风里下山,鼻尖能嗅到天地自然的生机与鼓噪。
电梯门开时。他们的身上还笼着山上带回来的山野气息。她背靠在电梯里。飞速得眨着眼睛,依然情绪激动。吕品问她累不累。她激动地说她玩得很开心。她说明天,他们去左翼大楼的顶楼。那里是一座空中广场公园。她明早等他。她说她还想把头发换个其它颜色。紫色!她说,她明天想要紫色。
她喋喋不休。他说好。
她欢喜地跳出电梯。
一向空旷无声的长廊。有个男人出现在走廊尽头,闻声抬头看向他们。
吕品停下脚步。他感觉自己心跳传来的预警。站着等候的男人,瘦削,负手站着,身姿挺拔,衣着朴素,看去并不讲究什么修饰点缀,笔挺简练,低调、不同寻常。寻常的容貌,神色气度仿若小康人家四五十岁的爷叔。唯有视线交汇的那一瞬,他凝滞的呼吸和猛烈的心跳告诉他,对方显然拥有超脱于常人的地位与权势。
她不同。她还从来没把除了吕品,其次是阿尔菲之外的人放到眼里过。她自然眼里看到了他,就像看到门口的黄铜装饰,兽牙雕件,脚下厚实柔软的红色地毯,恍若未觉、浑不在意地从那人身边擦身而过,却视而不见。
她对吕品停驻在电梯前也并不好奇。只跟他道别,她说,那好吧吕品!明天见。
她消失在门背后。她的声音仿佛自异世界传来。走廊中空气的凝滞,好像连声波都难以传动。她表现出了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他希望以她为媒介,凭这良好的机缘,跨过难越的鸿沟。顺藤而上,这便是他期待的终会到来的敲门砖,将带领他跨过某一扇门。让他进入成龙成凤的不同世界。
他说,先生。我想我首先要承认错误,并且承担责任。但明日小姐已与我约好去秋游。我想,即使先生责怪,我也将仍然坚持即便自己冒犯了什么,也仍会以实现小姐的心愿为首要准则。他说,先生,我相信这是小姐喜悦之事。我想先生不会阻拦。
他抬起头,艰难地迎上他的视线。他感受到自高处俯视而来的隐秘的强大压力。他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已煎熬过一段极漫长的静默。
那个男人在静默中缓缓开口。
语气里都是探询、打量、与叹息:出身长乐街!流亡血统。你的父亲在流亡中出生,你也一样。在这样苛刻的环境里,你又进入泽随,拥有优异的成绩。长乐街?他停下沉吟道。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