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透水面,向她伸来的手,也同样慌乱无着。
那是驱于安静的世界。她在快速的下沉,随着水流去。水色青绿泛黄,灵动可爱,映着散漫的火光,像夏天冰镇的饮料。裹挟着她,温润剔透,宁静平和,送她到远处,到水底里去。那时就能瞧见红色的花开在水底,红得发艳,它的花蕾从绿色青苔里露出痕迹。
随着黑色的羽毛自身上脱落,散开在水中又漂走。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那时平静在感知到死亡。她本将在那里死去。
她想起过去。想起遗忘的事。甚至于为没有让去探望她的哥哥们吃到她强烈推荐过的糕点感到淡淡的遗憾难过。
她已看到并默认了那样的自己。
那个漂浮于水草间的自己,头发与水草纠缠。白得透明的脸浸在水里,呆滞空空的透过绿幽幽的水面看天上的云和飞鸟。
又仿佛经历雨水嘀嘀嗒嗒,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水滴落下,落在水面上,仿佛滴入自己的眼眸。
那便是将落于如此的自己。直到水里的虫一点点从她睁开的眼角开始,从耳朵孔里,掉光毛的翅膀开始,吃掉她的肉。露出她只剩下狰狞骨头的脸,虫子爬进去座窝,继续艰难的啃噬她的骨。蔓草再将她淹没。而她日复一日,以空洞无物的眼窝,望向水上那一线微弱的斑斓天光。也许终有一天,会有一个莽撞的青年将他纤细的光脚踢到她的骸骨上,或者无知生物将她当成玩具、乐园。
而那旁边,几尺之外,竹桥之上,就是她的故园,房子燃烧,映着火光,水面血红。
啊对。她还生出了一对翅膀。她曾有过一双羽翼。
这便是那个幡然醒悟的她欲随水而去。将永坠水底。并在水底沉尸腐烂。
而终于。她的哥哥们那向她伸来的手,终于抓住了她,把她从腥红色的花和幽幽泛绿光的蔓蔓荡漾的水草中,从那万劫不复的水里拉了出来。
有一瞬间。她仿佛听到曾经在天光大好时,他们搬到院子中洗晾衣物时衣物从水里捞出来的淅淅沥沥的声音,水帘就在耳边,如瀑布般滚落。
她的哥哥们围在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俯身看着自己。遗落了羽翼的她。头发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