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椒园问,是我做得不够,没有完成最后一步,我才永远见不到你。
她说,我已不该存在。
她以白发昏睡的阅岚身隐在纪真。她以巨大羽翼的黑衣长裙身隐在帝皇身边。
他撕开隔膜以战火祭破碎的边境,她在战火中歼灭敌军数万人战队。他长袖善舞时她在。他机关算尽时,她在。她一直在。只是他不知道。当然。他不会知道。只要她与他们不认为他需要知道。
她自己醒来时,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忘了原来的自己,原来的事情。也曾茫然四顾,彷徨迷茫。不知道这些包括她自己在这里立着呼吸迷茫一切的一切是所谓何。立身立意失去所行之动力。
而现在,再次在他身上出现。她看着他。歉意地说,我不是无所桎梏。他也不是过去的人。
正如曾经那个人生而为此。他面对一切都是生来皆所命。而对于他的死。是他的宿命。或者,可以说是他的宿命。是万千末微的事推动他的死。对其他来说,他的死也是万千因中的一个微末。对于他的死,确实找不到明确的仇恨对象。
恰是一根细小的弦,轻轻拨动时。颤动时轻轻的弧,荡漾而去。
而他,原来生在山野。原来有另一种桀骜称王。本不会有如此局面。
他终于得到了他所想求取的。他终于了然,得目前之一切有何意义。
既然如此。他何不继续追求无上无止境的他所能拥有的一切。
他看向洛可可.坡朗姆.澜。发现能力超群的皇帝也正趣味地看着他。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一般。他微微一笑。
真正的神,他应该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任何想成为的人。他支配一切。他曾经是无形无影的虚幻存在。他曾经是先帝的朋友。他曾经是太子的意念。他也可以是当今洛可可.坡朗姆.澜。
他知道摄政皇的所自来处,他知道发生的一切事。所为何事,所起何因。
他曾与自己的父亲尚年轻时称兄道弟。甚至使那代皇帝完全听凭他的意见行事。他们都窃窃以为自己掌有帝权。他们只是被操纵影响而不自知。
他通晓一切,并随其自然发生。
在漫长历史长河中。他在历代皇族间徘徊游走。他是皇家的信仰。人们肉眼可见是皇族的权利与能力。在不可见之处,是他的操纵支配。而这一切又只是他空虚修筑岁月里的游戏。
暗夜之主听命之人,阅岚.鹊斯纳特的老师。也起自于他一念兴起。
他应无所念。
他微笑地看着摄政皇叔。并且告诉他,他阻拦过他。现在他已无法反悔。
你看。她支撑不了多久。她说的什么消耗了她太多。这大约也不是她存在的正道。
我送你回去。我替皇叔精挑细选了一处温养盛地。活力应该永不会在一个人身上逗留。皇叔请好好养老。
芭娜娜看着消失的阅岚。
芭娜娜记得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她淡然一笑,她已是魂。她实质已化成了那个世界。她早不再是脱离的个体。
最后。那里只剩下两个人。
皇帝说,我陪你回去,娜娜。
天地的皇帝。阅岚讳莫如深的人。
此时温柔地看着她。
天地开阔无暇。连绵的群山无边无崖。只有天边一线云霞,还透着天光。转眼被飘浮过的云朵遮蔽。
天色彻底暗下来。山风在暗中吹拂,通透清朗,带着山川的气味。
这是他们分别后。第一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