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它本身便是新生。它是永生大道的门。它守在身后的是永生的路口。
他默然,看了她一眼,说,许是都会这么想吧。
她说,不然呢。你不信?
他说,这是封禁之地。而人们都在依照生死循环。
她说,也许有人已经长生。
他沉默。
她问,现在呢,既然它的意义,为何做这个决定。
他无法回答。
她抬起眼,看向目之所尽,午后阳光普照明亮光辉的金色森林,她问,我们去找陛下?
他说,是,陛下正在等殿下。
路上她将手中的残枝扔向河中,问,老郭,从我们上次进入皇城我便再没感知到它们,为什么我这次又再次遇见它。
她简直已以为早些时那些她所遇到的奇事,所拥有的能力,神迹。就像当初猛然给予到她,又突然平静的收回去,不过是她不小心抽到了一张为期几日的体验卡。
他说,许是御驾亲临之地,受圣意下顾。
她斜睨了他一眼。他立时躲避她的视线,承认,微臣并不知此事。
自她走入皇廷,这是第二次他俩这样说话。
她问,你们也信圣意?
他拱手说,信。我们信未知的无尽力量。青宛山有真神,亦是无尚力量,我信它的选择,降临,垂青。
她也默然。假若如他所言,她所遇之事是圣意垂怜,是皇恩受蔽神之力。那么现在就又有脱离神意之外的例外的,那个小孩不受神意所困,为神应允,近神所现……
她视线所及皆是这片不知谷。置身谷底,竟觉得自己早已身陷迷雾。
她那群年青的兄弟们,称呼他妹夫,纵容自己陶醉在猛然而至的权贵彰显中,他们相信自己拥有张扬权利就像他们跟外界一样相信未来王妃殿下手握天下帝王的心。
齐头并进的是族中那些“运筹帷幄,一切为家族未来考虑”的老人家们,也许他们信,也许他们不信,但不重要,就像她一样。他们只要她听命行事,乘着她带来的便捷,运用她实际的能力,安排促成他们交待的一切。她还是很趁手的柴刀,还可以在前面劈开一段路程来。并且在她无法承担他们膨胀的野心之前,甚至已开始筹谋欲挑起皇帝与摄政的战争。
而天下善良忠诚的子民们也是看着年轻帝皇长大的。他们一路看着襁褓中的他,稚童时的他,青少年的他……当年围观他短短胖胖的手高举权杖到穿着合身的制服主持国家大礼。
显然所有人都以为能掌控他,完全应该就合乎他们的期待,他便是他们相像中的样子,他按照他们设想出来的模式存在。
就是有人敢随口以“这小子”称呼他,小看他,是从任何角度都能被他们一眼看穿的简单人物。
——一个誓要为她做昏君的人。她就顺势做个皇朝妖后。
或者一切只是他另有筹算,任由她一意而为。显然,他也正在此地,正在倾情满足她代表的背后势力的一切欲望,与安排。而这一切是否便是他所等待的。
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从来没有消失,而皇权规则却对此绝口不提。是他授意,还是脱离掌控的意外,不会是疏忽,那么就是完全不在意?——她觉得世界太过拥挤,所以就将这些给掩藏起来?
她要这个地方,不论任何用意,他就同意。
为此来这一趟,将从来不杀的也杀掉了。
至于这里有什么。掩盖什么。就她自己而言根本不重要。而“他们”选这里,也是否确有别的企图,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叹息一声开始怀疑自己,怀疑那个单刀直入一心一意专心致至简单执着的人是否已经在消磨中消逝。
也不是恐惧畏缩。她只是感觉一时头大。她还年轻。但她总一时说不出自己的年岁,老了,她感觉力不从心。
她觉得自己单纯得有些天赋,像是为了啄食鸟食的雀,走进了一个巨大复杂的陷阱,暗含许多机关深渊,为了自己短寸的利益,她已将自己裹挟进完全看不清,看不穿的大阵之下。一切纠缠在一起。她感觉无力。显得无奈。
遥遥的,已能看到远处飘向空中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