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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回 差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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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夜,辉利哉遵照母亲的吩咐,拧干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父亲手臂上尚未病变的部位。他很仔细地不碰到紫斑,生怕刺痛到父亲。近来,他照料病榻上的父亲越来越娴熟了。亲眼目睹紫斑一天天扩散,幼小的心灵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多么想向神明乞求不要拿走父亲的生命,同时还暗暗祈愿自己不要罹患相同的恶疾。

——但……神明不会原谅我们的。这就是神明的诅咒……为什么?我们生而为产屋敷一族就是罪过了吗?

年仅八岁的他领悟到一个真相:原来他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等死。

“辉利哉。”安静躺着的父亲突然唤了一声。

沉浸在思绪里的他一惊:“对不起!父亲,我会再小心点的……”

“不,不用道歉,你没有弄痛我。我是要问你,今天,我让你留在我身边旁听柱合会议,你有什么收获吗?”

“是,我之前很少有机会接触各位柱,今天的会开得很长,就能对他们每个人的性情都有一些实在的了解了。”辉利哉简要形容了他眼里的每个人。他敏锐地观察出最高级别的九位部下的不同特点,给出中肯又一针见血的评价。产屋敷对他的答案还算满意:“不错……将来你也会成为鬼杀队的主公,鬼杀队的父亲,所以,你要尽快熟悉他们,了解他们,才能领导他们,知道吗?”

辉利哉习惯性地点点头,想起父亲目不视物后方赶忙补充:“是,孩儿记住了。不过……有一事想要请教父亲。”

“说吧。”

“明日大人所提的第一条和第二条提议,不算非常新颖,父亲此前……难道没有考虑过吗?”辉利哉不解,为何向来有洞见的父亲不在属下提出问题前先解决问题。

“辉利哉,你先不用擦了,坐好听我说。”

待孩子听从他的话放下毛巾,估计他应该端端正正坐好了,产屋敷开始教导:“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你只有八岁,但作为鬼杀队下一代主公,下一位‘父亲’,留给你慢慢学习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接下来会用最直白浅显的话教你,可能只有这一次,你要记住,自己去揣摩、领会和融会贯通。”

“我先问你,鬼杀队成立的宗旨是什么?”

“消灭鬼舞辻无惨。”

“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只为了消灭无惨。我们产屋敷一族无法与他正面作战,但可以把握所有有利于这个目标实现的资源和力量:我们的预知之力、金钱、人脉、属下的强大乃至于他们的情感,全都是需要你善于加以利用的对象。尤其是要觉察、接纳、沉浸、认同与回应属下的愿望和情感,你方能最大限度地统领他们,所以我们向来以‘父亲’自居,无关年龄,我们都是他们的‘父亲’。不是扮演,唯有发自内心地相信你就是‘父亲’,你才能真正成为他们的‘父亲’。但无论如何,这个身份都只是为了我们的目标,如果它与目标相悖,你要以目标优先,向属下坦陈你身为‘父亲’的失责,并表示都是为了大局考虑。”

“緑今日所言,我并非没有想到过。但在不同的阶段,我们要有不同的考量。上千年了,无惨几乎无懈可击。在抓到它露出破绽前,我们必须全力使鬼杀队存续下去。倘若在内部实行太过严苛的筛选与淘汰,鬼杀队无法存留这么多年。所以我们只在最初设置了入队选拔的门槛,之后大大降低硬性要求,都是为了留住人。好在如今终于有上弦死亡,每一丝裂痕都是一个宝贵的机会,最终必将影响到无惨。那么,鬼杀队也到了求精而不只求量的阶段了。比起我们自己,由緑来提出改变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既可以巧妙回避解释我们此前的不作为,又给了那孩子一展风采、在同僚中树立影响的机会;顺水推舟,赋予九柱着手去办的权力,展现作为主公的贤明。故緑所言之事,不宜由我们来提,而她恰好在此时升为柱。一切时机,都出现得刚刚好啊。”

父亲细致的教导结束了,辉利哉一言不发地细细揣摩,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明知剑士死得很快,却没有做出改善的努力,九柱当中,假若有人觉察到父亲的用意,会怎么想呢?”

不会……怪父亲吗?或者说,将来我也这么做,他们会不会怪我?他不敢这么说,但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会理解我的,孩子总会想要维护父母、和父母一道战线,不是吗?”产屋敷偏过头,向辉利哉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那和蔼亲切的笑容在告诉他:所以你大可放心。

“是,孩儿明白了。”实际上,辉利哉还不甚理解其中深邃的含义,但他相信只要先记下父亲的教诲,终有一天,他会透彻地了悟于心的。

(二)

真正的吉原并没有因滔天的大火而付之一炬。在旧址重建期间,许多财力雄厚的老板强行租下了吉原周边的沿街商铺,将一楼的墙板拆掉,改造成带有木栏的张见世。短短一周的功夫,临时的“吉原”重新开张了。烟花之地的旖旎繁华再度重现。

自緑成为值守此地的柱,她从未放弃寻找娟代、夕雾和桃若。几日后终于经过多方打听找到荻本屋的新址,她立即动身去了。临时的花街不似吉原会限制一般的女子进出,虽然平日其他良家妇女根本不会想要踏到这边半步,所以白日里穿一身队服晃悠太扎眼,还得换身普通的行头过去。她走近张见世,往里细看端坐在其中每一位女子。她们被不是客人的緑盯得不耐烦了,交头接耳道:“这人是来做什么的啊?看热闹?好讨厌喔。”

“请问这里有没有叫娟代、夕雾或者桃若的女孩子?”緑先向她们搭话了。游女们面面相觑,人堆中,坐在正中央的女子拖着笨重的华服站起身,女人们纷纷向后腾挪,让那满头插了累赘首饰的女子款款走到栏杆前。緑觉得这位慈眉善目的女子很眼熟,当她走近时,她勉强记起她似乎名叫若紫,曾被夕雾踢过胸膛,还跟夕雾打了一架。

若紫的纤纤玉手轻搭在朱红色的木栏上,雪肤花貌在格子栅栏后半遮半露,丹唇一启便是娇柔婉转的廓词清音:“真遗憾,荻本屋现在没有叫这些名字的女孩了。”

“也就是说之前有啰?您知道现在她们都在哪吗?”緑着急地抓着栏杆凑近问。若紫听这普通女子竟对她这样的游女用上敬称,不禁心花怒放,咬着烟管笑得妩媚,说出的回答却犹如隆冬寒风:“谁知道呢?火灾之后,就没人见过她们了。也许她们被烟熏死了,也许被烧死了,也许趁乱逃出去了。”

“逃出去……有可能吗?”

“有可能呀。”若紫也凑近了緑,完全不眨眼地凝视她。浓密的长睫毛下的眼瞳,漆黑得像两个小黑洞,几乎要把人吸进去。她用讲笑话的轻松语调,故作姿态地轻声细语:“可是她们都是无依无靠的人,出去了很快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被火烧死来得痛快。在外面狼狈又凄惨地被慢慢耗死,肯定不是她们会选的路吧?娟代是个聪明人,桃若还怕吃苦呢!不过,夕雾就不好评了,谁知道那疯女人还会干出什么来?”

緑不甘心地低下头,蹙眉咬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上一线夕雾本就预谋轻生,这一次没人拦她的话,是不是会成功?她仰头慎重地问若紫:

“您……不想离开这里吗?”

“在张见世里待过的女人,一生都走不出来啦。纵然身子走出去了,可心还是会被困在看不见的张见世里的呀。你不会懂的吧?”若紫不相信童话,陪她东拉西扯的兴致快消耗光了。身侧有女孩扯了扯她的衣摆,暗示她快别聊了,她和緑站在那里挡了她们的生意。男人们无暇挑人,注意力都在这栏杆里外两个女人对话的古怪场景上了。

“哎呀,你挡了姑娘们的财路呢。”若紫朝屋里的同伴轻哼一声。转身将一只温软柔腻的手穿过栏杆,调戏地挠着緑的脸和下巴,水葱般晶莹的指甲魅惑地轻抚慢扫緑的手背,媚眼如丝地微笑说:“我可和她们不一样哦~我呀,男人或女人都来者不拒的,有什么关系呢?有钱就没关系呀。何况你长得这么美!我喜欢漂亮的人,和你玩耍一定会舒服又愉快吧?想想都觉得好新鲜呢~呐~进来找我玩嘛~”

“啊?你说玩什——诶?诶!”待緑反应过来她所指的玩耍是什么后,目瞪口呆地躲开她的手倒退两步。她的邀请无疑是给緑的观念丢了一颗前所未有的大炸弹,轰得緑呆若木鸡。纯情的她面红耳赤地嘟囔着“不了、不了”便傻乎乎地落荒而逃时,那边的游女们爆发出一阵大笑,似乎还听见若紫冲着她逃跑的方向又笑又嗔道:“讨厌,浪费人家时间喔。”

冷静下来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花街。此后她再也没能找到关于那三个女孩的更多线索。她们如果还活着的话会在哪?会做什么?难道真的会像娟代所说的,找不到养得活自己的工作就沦落到去私营馆子了吗?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殊不知已有人在花街外一角等她很久了。她魂不守舍,根本没注意到那个惹眼的存在,直到对方摇摇晃晃跟了过来,余光才捕捉到那个身影。緑大为惊讶地伫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回头。

“牧野君?!”

“是啊,是我……好久不见。”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从前对谁都是自来熟的牧野露出了僵硬生疏的笑容。他瘦了许多,桔黄色的卷发剪成了便于打理的短发,质地厚实的鼠色和服外套着一件御寒的茶色长羽织。令人瞩目的是他只剩一只脚,双手撑着拐杖。他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用狐步般轻巧的步伐滑移到她面前,而得先伸出拐杖,然后协调全身一步一步晃过去。緑赶忙走到他面前,省得他挪过来的功夫,本能地想扶他但没有地方给她扶,牧野的两只手已经抓拐杖抓得紧紧的。

“原来你住这附近吗?”緑忽然尴尬起来,不知道说什么。

“不,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听说你现在在管这一带了,所以在这里等你,结果真的遇上了……你今天没穿队服啊,是在休假吗?现在有空吗?”

“我没有在休假,只是有别的缘由……不过有空的!”緑赶紧说,东张西望地找茶屋之类的地方,“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谈吧。”

她发现了一家有在户外摆长椅供客人小坐的菓子屋。买了点点心意思一下后,她端着茶坐到牧野身边,后者刚把两把拐杖放在一边。她递给他茶,叹了口气:“怎么不先写封信告诉我呢?就不用等着了啊。”

“也不是有很要紧的事,何必耽误你时间。”牧野捧着茶杯,非常客套地干笑了一下,不马上直言自己所为何事,“咱们有几个月没见了吧?最近过得怎么样?当上柱的感觉如何?”

是有三个月不见了,但以前还有更长的时间没见。那时他们都很忙,时间一倏忽就过去了。退出鬼杀队后,牧野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又过得好快。适应一条腿的时光度日如年,最简单的事情常常要满头大汗地拄着拐杖折腾折腾,仿佛还一事无成,一天就结束了。

“这里以前是上弦六的地盘,他们死了后,源源不断地有新的鬼在这里争地盘,毕竟这里是活人失踪了或死了也稀松平常的地方。所以每天都不能大意啊。”谈到工作,緑的脸色立马沉着下来,“其他工作还好,但情报收集变麻烦了。特别是游女死了,调查起来很困难。据说以前宇髄先生会以客人身份去店里和人聊天套情报,我女人的身份就办不到了……虽然这阵子店都搬出来了,也不限制女人进出,但经常和店里的人聊没两句,就有中郎出来赶我走。”

她把刚才荒唐地被游女揽客的故事讲给牧野,他笑得摇头晃脑,茶杯举了两次都举不起来。“高明。”他蹭了蹭眼角笑出的泪,终于能说得出话,“她赶你走的手法还挺高明的。要么她真的对你有点意思……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更大点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跟什么啊!有这样赶人的吗?”緑见他笑得那么夸张,嘴角不爽地垮下来,实则心里很高兴他终于自然多了。牧野的脸上是緑熟悉的狐狸笑,单眼皮双眼笑得弯弯:“有啊,直接轰你走会闹得不好看,就逗逗你呗。你看,这不就有用了?”

緑撇撇嘴承认有道理,随即又问:“那你怎么会觉得她对我有意思的可能性更大啊?”

“噢,她要是真喜欢你不是很好玩吗?男女通吃,厉害啊你!”

“……先不说女了,男又是哪里来的?我哪里男女通吃了?”

“会有的,总会有的吧。”他念叨着这句话,垂下眼睛微笑。如果有的话,她会不会成家然后离开队里?如果现在没有的话,她又是因为什么而留下的?牧野对此迷惑已久。他真正想知道的,是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緑,何以能坚持那么久?

“緑,你为什么会留在鬼杀队里?当年,只有我们三个回到了藤袭山山脚的鸟居。看见你的时候,你的头发乱糟糟的,穿土布做的上衣和袴,一身小村子出来的乡土气。从你这打听到跟鬼也没有什么仇怨后,我擅自认定你肯定不会在队里待很久。谁知道你会是我们当中唯一还在队里的人,还升为了柱。”今天坐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出落得更加英气与雍容,走起路来的笔挺的姿态、轻捷的步伐也常引人侧目。时光荏苒,她变得更好了,而他呢?牧野攥紧了茶杯,望着茶叶梗沉浮。

“因为我是女孩子?”緑直白地问。

“对,因为你是女孩子。”他也坦率地承认了,“我一开始是小看你了,不知道你是不爱出风头,也不知道后来阶级最低的人反而是我。”

緑对他语气和眼神中沉重的落寞有些讶异,过去以为他是非常自信的人,从不稍减半分激情,殊不知虚浮的自信下掩饰与暗藏的是不愿人知的自卑。她思考许久后,得出答案:“牧野君,我是为了自己而留在鬼杀队的。”

“真的吗?只为了自己能成柱吗?”牧野不相信。

“……只是为了自己的话,哪有什么当柱的理由。我留在鬼杀队是因为舍不得离开鬼杀队里的人,这不就是为了自己吗?要说当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牧野君,因为我是踩着他人的血晋升的家伙,包括你在内。我斩断了下弦一的脖子,也列车因此翻了。是我的‘成功’导致了藏原和你,还有很多人的牺牲。所以当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柱’是我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你很向往当柱,说可以成为最高级的剑士特别威风。可是我现在觉得柱的风光只有表面,我只希望自己作为柱的确对鬼杀队有价值。如果我再犯错了呢?我已经犯过很多错误了。作为柱,无论正确还是错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要有承担的觉悟。”句句皆是肺腑之言。走到今天,她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了。话说回来,还有回头的路吗?她的眼里只有这一条了。緑说了太多口干,低头一看手中的茶杯见底,随手将它搁在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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