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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今朝·大寒篇 第四十一回 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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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宁。

仿佛要亲吻某物似的微微嘟起嘴唇,再收紧嘴角,舌尖略微抵住牙齿,发出这两个轻柔的音调。

这是她的名字。

属于她的本名漂泊了十多年,终于落回了她的心里。

当身体渐渐感受到存在的实感,最先体验到的是汗黏的睡衣和闷热的被褥。手指在被窝里动了动,好沉。她没有掀开被子,依旧紧紧闭着眼睛,把那两句话反复默念背诵,努力烙印在记忆里,生怕再次遗忘。等她的眼睛能睁开一条缝时,闷到发热的脸庞上早已糊满了泪痕。

——我是被爸爸妈妈祝福过的孩子啊。

——所以我一定不是被抛弃的。

她翻了个身,整个人藏进被子里蜷缩起来,缩成一团。呼吸不通畅的感觉当然不好受,緑却舍不得钻出来。想要躲藏起来的愿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在回归责任前,她只想要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时间,想要喘口气。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盖好,帮助她与现实的世界躲猫猫。此刻她和世界的距离是一张薄被子的厚度,刚刚好的距离。她的眼泪比她以为得要少许多,已经流不出来了。折磨她的疼痛消失殆尽,不同未来的各种声音和色彩的组合却毫不疏漏地跟随她回到当下。未来,或者说历史乱哄哄登场于头脑的舞台,她不得不费点劲分辨每一件到底是哪一段人生的故事。

等到脉络逐渐明晰,緑能看见过去的自己像只忙碌的蚂蚁,低着头四处奔忙。她忽然有了一种全新的想法:如果只是被动地去解决一个个节点事件,悲剧就会以不同的面貌重复上演。一只鬼、一只鬼地杀,也改变不了什么,事态也只是会变化一点。后来总是死去很多人,她根本不知道值不值得,因为她从来没见过无惨的死。

这个想法并不令她心灰意冷,她莫名相信还存在着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出路,必然是一条高于过去的层次的路,一条能保住许多人的路……为了珍视的人,为那些人挡刀是不够的,她要扭转局面,她想要改变这一切。策略,对,她要有策略。只是她暂时还想不出来到底是条什么样的路。在她想出前,她需要时间。

是的,时间。活到了第四次人生的她依然需要时间,无限列车事件就要来临。只有先挺过这个事件才能谈将来,才能谈休息,因为那个人也必须要活下来。

緑两手一掀被子坐了起来,凝视着日历上中规中矩的数字“2”。这是一个机会,总比直接回到6月6号要好。她一直认为自己前三线都把无限列车任务办砸了,尽管她每次都采取了当下认为最好的行动,可总感觉遗漏了什么。如果这一次她还是主动申请去调查,挑选几个队员同行,列车还是有可能被包围和翻车。能够打破僵局的不是实力,是时机,那可以抢占的时机究竟在哪呢?

一条细微的线索如救命的蛛丝垂入她的思绪里: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她在资料里看过一段矛盾的新闻采访。在队里派人登车调查前,无限列车某一节三等车厢除了检票员以外的乘客全部失踪,不同的证人有不同的说法。检票员说自己全程都在工作,车内的乘客也没有异常,但他回了自己的工作间,在列车到站时出来开门才发现车内乘客全部消失了。一位其他车厢的乘客则表示,自己为了上厕所而穿过事发车厢时,就发现了奇怪的一幕——车内所有乘客都在昏睡,包括检票员都倒在空位上不省人事。但他没有特别在意,上完厕所就回去了。该车厢的检票员矢口否认,说车厢内全程都有人聊天和吃东西,他自己也一直醒着,没有睡觉,甚至说有个婴儿还哭闹了至少半个时辰,吵得大家心烦意乱。

根据已知的线索,可以判断下弦一魇梦与混沌愚蒙的同类不同,它有计划。为了吸引鬼杀队的注意,它慎重、耐心地循序渐进。一开始,他吞掉了一整节三等座车厢的乘客。它会选择三等座乘客作为对象也侧面反映了不俗的智识,因为若是对一等座非富即贵的乘客下手必然会引起不同性质的轩然大波,到时卷入太多势力来调查,反而会弄巧成拙,不利于鬼杀队的人介入。购买得起二等座车票的人通常也有点社会地位,所以最普通的三等座乘客是最好的目标。检票员和乘客不一定在撒谎,魇梦可以让检票员做梦,乘客所见的应该是真的。鬼的目的是借乘客之口,暗示鬼杀队这里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第二次,它吞掉了第一批来调查的队员。这次的行动成功让总部派出了柱来处理。它在前两次都控制着分寸,不会太过火。第二次之后,列车返厂检查了,工人们都没有查出异常,也许那个时候,魇梦暂时离开了列车,等到了6月6号,炼狱、炭治郎和緑等人上车后,它才与列车融为一体。但第三线的情况又略有不同——鬼在3号的晚上就包围了整列车厢。这让緑大胆地推断:魇梦是确定了鬼杀队来了才和列车融合的。如果它提前没有察觉到有剑士的存在,未必会与列车融合。或许在3号,甚至是在2号,魇梦也在列车上,但不会与车合为一体。这样的情况下,她就不用怕整列车的乘客被挟持。

所以这一次,她决定不带任何助手或搭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独自上车,在魇梦的行动漏出风声前先将它杀掉。

她沉着地做好了决定。想到要单独面对下弦一,她头脑无比冷静。上弦六兄妹、上弦三猗窝座、上弦二童磨,都已经遇到过了,魇梦虽不可小觑,但无论是气势还是实力都比上弦们差远了。緑不急于去书房撰写情报。她有条不紊地起床收拾被褥,更衣梳头,下楼洗漱。凉水洗去黏黏的汗泪,顿感清爽。脸埋在毛巾里时,耳朵听见一只鸟儿从厨房的窗户飞到了水池边。

“杏寿郎大人在辛芝屋等你。”是炼狱杏寿郎的鎹鸦要。2号的中午,緑本该和他一起吃饭,但她抬起头回道:“去告诉炼狱先生,我今天不去找他了。我要休息三天,从今天到4号。不过等我回来后,我有话和他说。”

“你要去哪里?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吗?”鎹鸦准备要传话。

“不能。有些话是要本人当面说的,我会亲自告诉他。我要回和歌山的村子一趟,这个你可以转告他。”

“你回和歌山干嘛?”好奇乌鸦刨根问底。

“……相亲啦!我回去相亲可以吧?我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好不好!”緑在瞬间编好了借口,张口就胡诌,说得自己都快相信了。可她是孤儿,还一天到晚带着刀神出鬼没,谁会给这样的女孩做媒张罗婚事呢?要前脚一飞走,冈后脚就飞进来。緑瞥了它一眼:“你来得正好,帮我捎句话。去跟情报指挥部说我2号到4号都休假,我要回和歌山。你传完话后再来找我。”

“你回和歌山干嘛?”对话又要重复一遍。

“……相亲。”緑板着脸回答,语气庄重,有种出征前的肃穆。

“你看起来不像要去相亲,像是要去干票大的。”冈一针见血地挖苦她。緑朝它翻了一个白眼,摆摆手赶它走。相亲是个不错的理由。緑相信情报指挥部也会看在同伴情谊上尽可能成全她、不给她塞任务的。

等她把绷带和药品放进小包袱,把刀用布包起来扎好,简易的行李就算收拾完了。准备出发,后天,也就是4号那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这栋姑且算是她家的房子。在关紧客厅的门窗时,门框上的紫阳花玻璃风铃随风而响,叮叮当当,像是在对她说“路上小心”。緑戳了戳炼狱送给她的风铃,小声地说了句:

“我走了。”

緑计划今晚就登上无限列车。无限列车的终点站并不是和歌山,而是伊势志摩。傍晚发车,明天清晨会抵达终点站,然后3号白天再从伊势志摩坐回东京,晚上再乘坐一遍从东京到伊势志摩的无限列车。连着两夜坐车,是为了巡查和监视,在魇梦第一次吞下乘客前收拾掉它。当冈从总部飞回来找她时,她正背着刀、提着小包顺着坡道上走。

冈落在她肩上歇脚,小嘴叭叭:“你就穿成这样回去相亲啊?”緑想要低调地潜伏在三等座里,不宜穿招摇的队服、学生装或颜色漂亮的和服。她找出了一件绀色和灰白色条纹相间的粗布和服,宽领是黑色的。把头发盘成低矮的圆髻,插上一把朴素的木梳。她摘下耳环,往头上搭了一块干净的麻布头巾。再做出低眉垂眼谨小慎微的内敛神情,越发像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如此一来混在人群里更不起眼了。

“你少管。我天生丽质难自弃,穿什么都好看。”緑嘴上开玩笑,但心不在焉。走到坡道最高点时,一阵疾风吹拂而来,几乎要扯走头巾。緑抓紧了头巾,沙子吹进了眼,她站在原地揉了好一会。待她用泪水挤出异物后,东京的景象在半朦胧半清晰中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六月的天空倏忽多变,阴晴不定。灰白的积雨云如结伴而行的群山,浩浩荡荡地越过天际。温润明净的日光穿过游荡的云团,与从工厂烟囱中飘升的暗浊浓烟相遇,悬浮在城市的表面。目光所及是鳞次栉比的瓦房顶,条条框框的街道小巷框住了一户户人家。她放眼打量街巷就像翻阅写满字迹的纸张,她在阅读东京。卖货郎背着挂满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唱着叫卖的调子四处走动,身后跟了一串买不起东西的孩子。一个深蓝衣打了两大块土黄色补丁的小女孩弯着腰,背着熟睡的婴儿走在队伍最末。她路过三个坐在长屋墙角的老人,老人们勾着腿,叼着烟话家常。忽然,他们拿出嘴里的烟,夹在手里后向一位停下脚步对他们欠身行礼的老妇点头示意。捧着包袱的老妇随即扭着小碎步踏上了横跨小河的平底桥,与拉着大板车的清洁工擦肩而过。大板车上堆了几只一米高的木桶,满载从这座城市的各个旮旯角里收集而来的废弃物,堆满了许多人生活的痕迹。板车在经过一块翘起的木板时有惊无险地颠簸了一下,还好垃圾都安然无恙地躺在桶里,有只瘦狗却不死心地追着板车等捡漏。人们在这座偌大的城市聚散、流动,精细或随意地编织自己的生活,最后共同构成了城市风貌的一部分。

緑一会觉得自己像在一只玻璃球外旁观这个世界,一会又意识到自己身处其中,说不定也是被观察的一员。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似乎都没有融入其中、扎根于此的感觉。她只是在大城市的缝隙中生存,是个与它不相称的外人。很久以前,她会因为没有归属感而感到落寞、气馁和惆怅,而今天站在坡顶上望见的司空见惯的景象,却在她眼中显现出了从未品味过的色彩。

“这座城市是活的,活生生的。可能我会死在今晚或者五十年后,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这片土地、这个活生生的世界的一部分。”她思忖。那不是什么艰深的道理,只是一种难以描述精准的感情。

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感动。

这矛盾吗?她在去冒险的路上,心里装满了突如其来的眷恋。不矛盾吧,因为我并不是想要弃绝而冒死,是为了生而想要直面死亡。这样想着,就不会去怨恨谁,因为她清楚这都是自己的选择。

“冈,如果鬼杀队的指令和我想让你做的事情相悖,你会听谁的呢?”緑毫无预兆地问。

肩膀被它用力抠了一下:“做大哥的,当然会听小弟的请求了。”

緑颔首会心一笑,指尖轻轻摸了摸它背上的羽毛:“好啊,那你这两天要一直陪着我,哪也不准去,就当翘两天班。你要待在能听见我的传唤的地方,我一有什么事,你来帮我传话。”

“哪里算翘班了?这不是给你一个人做事吗?”冈不客气地啄她的脸颊,“你要干嘛?”

緑以罕见的耐心忍受冈的啄咬,目光锁定了一个地方,答非所问:“能陪着我的,就只有你了。接下来么,先去吃饭吧。我要吃酱油拉面,最好能有炸虾天妇罗和什锦天妇罗呢。”口腔和喉咙渴望来一口醇香的面汤,旺盛的食欲也是一种生的欲望。

三等座的乘客比她预想得要多。即便是夜间的班次,车厢里也挤满了人和大小行囊,找不到空位。緑揣着包袱和刚买来的一本时刻表册子,费劲挤过狭窄过道,来到车厢外的衔接处。那一小片地方也有两个男人靠墙眯眼,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緑只好坐在上下车的踏板上,把包袱放在身边,翻看全国站点发车的时刻表。确定明天早上有返程的列车后,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可以按时赶上明晚的无限列车了。不过行程很紧,如果今晚没杀掉下弦,就要连熬两个通宵,只能明天白天在车上小憩一会。

她故意只买了站台票,按规定上车后是需要补票的,但她打算故伎重施——逃票。像上次藏原教她的那样,在检票时趁别人不注意藏到厕所或者车外,等检票员查完后再不引人注意地回去,这样就不必担心会中以车票为媒介的血鬼术了。似乎有人来了,她合上小册子,跳到另一节三等车厢去。不好,这里的厕所门上锁了,有人在用,该不会里面也有准备逃票的人吧。她再次走出车厢,靠在墙角上的男人们已经被检票员推醒了,正睡眼惺忪地把自己的票递给他剪。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下爬上车顶,于是心虚地转身,不自然地走向另外一端的出口。

啊,这里已经是最后一节车厢了,前面无路可走了。刚好这边的外头没人,就从这里上车顶吧。緑抓着栏杆望着两边倒退进夜色的风景,恰好此时列车尖声驶入黑暗的隧道里,掩盖了从后靠近的脚步声。

“小姐,你是不是需要帮助?我想你需要,所以……”清瘦的检票员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緑一回头,检票员逆光而立,他的及肩发贴着一张苍白的面孔,上面嵌了两颗微微突出的青蓝色眼珠。那对眼睛竟在漆黑的隧道中散发着幽蓝的微光,有一股将人的精神吸纳进去的魔性。緑眨了下眼,张口想要否认。

“睡吧。”一道命令强行摄入她的意识中。头一昏,她猛地垂下脑袋,再抬起头时,检票员已不见踪迹,只有她一个人。她扶住额头,似乎忘记了什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忘记了什么。

——我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我会在火车上?我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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