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眉头跳了好几下,正思索着要怎么教育这小妖怪,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么早会是谁来了?他叹口气把还在打盹发懵的白鼬放了下来,低声道:“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听了这话,白鼬继续躺着睡了回去,好似根本没被青年吵醒过一般。
她再睁眼时,青年正从门口村长手里接过些青菜和稻谷,那年迈的村长不知究竟同他聊了多久,奈何青年说话虽然恭敬,态度却总是不温不火,村长也碍于面子不再说下去了。
青年从后院拿了些柴火,正要添进灶里,见白鼬醒了也不作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就着那几根寒酸的青菜和稻谷做些什么吃的。
因着白家夫妇过世时,村长拎走的东西是最多的,白鼬对村长没什么好印象。她想着村长家里多的是鸡鸭,就拿出这点东西来招待客人,又想他故作热切的样子,心里更不悦起来。
她跳下床想到青年身边时,青年撇了她一眼,似乎在警告她。
白鼬原本还因为村长的事觉得他吃了亏,一见青年这样子,也对他没好气起来,背过身去不理他了。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惹到了这人,他过来借住一晚,反倒做出一副和她有仇的样子。
在她以为青年不会理会她以后,青年突然开口道:“你不是会杀兔子么,怎么不去捉几只。”
这话倒也没说错,白鼬心下不平瞪了他一眼,果然自己窜出去捉野兔了。
回来时她嘴里已叼着两只野兔,到角落里自己撕咬着野兔,但她的爪子实在很短,并不怎么方便。青年已经吃完东西,看她费劲的样子,便伸了手过来。
白鼬顾着护食,爪子一挠挡住了青年,惹得青年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脾气。
“不跟你抢,我帮你。”
白鼬犹豫了一下,但看他的神色也不像在说谎,便将两只野兔推到了青年面前。青年不知从哪里取出了把匕首,用屋子里的磨刀石磨了磨,便开始对着那兔子放血剔骨。
青年瞧见白鼬紧张地盯着自己,好像真怕他不守信抢了自己的兔子,神色更显露出了不解,像看不透眼前这白鼬一般。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同她说起话来:“你有名字吗?”
白鼬摇了摇头。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白鼬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盯了他一会儿,继续摇了摇头。青年瞄了她一眼,也不在意她的回答,接着道:“我叫卫恕平,是个除妖的道士,专除你这样的妖。”
他说完,抬头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定神看她:“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你最好趁早老实些,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想到了昨夜里她睡进自己衣襟下的事,他蹙起眉头又补充了一句:“也别动手动脚的,若是色妖,就更该杀了。”
白鼬不知所措地盯着他,还被他的眼神剜了一刀,随后自称卫恕平青年便继续用匕首挑着野兔骨头,不再说话了。
她心里倒清楚了一件事,这人虽然眼下不打算伤害自己,却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妖,不管她怎么否认也没用了,连让她睡在胸口上也不肯。
他将处理好的野兔肉端到白鼬面前,白鼬这一顿吃得战战兢兢,卫恕平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一碟野兔肉吃得快见底时,他又道:“我天生能辨认妖物,知道你一定是妖,你不承认也没用。可别的妖都是装成人,你为什么要装成白皮子?”
卫恕平仔细打量白鼬时,白鼬觉得自己简直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嘴里的兔肉都变得像柴木一样难以下咽。随后卫恕平又喃喃道:“也不像是装的,莫非真是师父说的那个。”
他扔下这么几句白鼬听得不明不白的话,起身就走开了。
白鼬原以为他很快就会离开,没想到却又待了整整两日,一人一鼬就这么勉强共处一室,盯着对方僵持不下。两人虽然各吃各的,但白鼬叼回野兔后,卫恕平仍会取出匕首替她去骨。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青年拿着那把匕首是在伺机而动,等一个将匕首捅到她身上的时机。
到了第三日,卫恕平看起来终于不再紧绷着身体,大概放弃了对着她“除妖”的念头了,也疲于再用狠戾的眼神盯着她,竟然开口同她闲聊起来。
卫恕平大概是拿她没辙了,又也许是终于认清了她不是什么祸害,只是继续同她住在这里。自白家夫妇过世后,又有人陪着她一起住在这屋子,她心里也觉得很新奇。
又不知过去了几日,这天夜里白鼬刚入眠,却被卫恕平忽然起身所惊醒。
卫恕平往日里已算是个莫名其妙的人了,可眼下还要奇怪得多,他像是中邪了一般,拔剑飞身出了屋子,片刻都不做耽搁。
白鼬顺着他出去的方向看去,这才瞧见此时屋外一片火光,好似走了水一般。奇怪的是,若有这样的火势,理应有火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现在却静得能听清蝉鸣。
虽然事出奇怪,可白鼬也担心屋子被点着,依然跟着卫恕平急忙跳出了屋外。
这一出门,她便看见一只独脚、浑身长着赤羽的大鸟站在房檐一角,正向下望着手中持剑的卫恕平。
这鸟本身长得就像一团火焰,偏偏今晚的月光也格外明亮,照亮了这一方土地,惹得白鼬不禁眯起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