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是不是光神?”
“旁边那是哪位神,怎么同光神在这条街上?”
“下去看看?”
“我不敢,快走吧,仙界感觉快要炸了。”
“走吧走吧。”
几位仙使驾云路过。
千归兰不甚在意空中仙语,仍然说道。
“即便如此,我也心生感激……而且,他受伤也是因为我……我不能坐视不理。”
听他此言,云孤光闷气横生。
“仙,没有那么柔弱,就算他死了,也能复生,你莫被他外表骗了。他驭众蝶,蝶中也有狠毒之物。”云孤光道。
云孤光边说,边凭空幻出来一件黑斗篷,罩到他身上,系好,又把兜帽拽过来戴上了,严严实实,只可见一些紫色衣袍露出来。
千归兰不明他所言何意。
那蝶仙外表确实出众,可他也不以色识人,何来被骗一说?
“我没有被骗。他……是个好仙,会救助蝴蝶,和在殿里遇到的不同。”千归兰道。
兜帽十分大,黑色笼罩下来,盖住了前方光景,只余脚下珠光板路,依稀可见三个路口任他选择。红影白影尤盛。
“仙并无好坏之分,各司其职、各行其事,哪怕是三仙殿里的那些仙,也是做她们该做之事。仙界百殿千宫,皆有其应做之事。”云孤光说道。
各司其职……
千归兰突然惊觉,自己刚刚治好那蝶仙的眼睛之后,所剩余的灵力太少了,恢复的也极慢,这样,若是突然有仙兵来抓他,只怕是难以逃离。
还有神界未去。
文字会影响文字,如果书不灭净,迟早会生出更多的书来。灭了仙界之书,那神界是必须也要如此,才算干净。
他便暗中收了些灵力回来,这样以备不时之需。
“无字,还有多少时辰?”千归兰问道。
‘两柱香’
“那……”
千归兰正要再说些什么指令,那书便被云孤光抽走了。他半掀起兜帽,只见云孤光也以指带笔,在无字身上写着什么。
写完,无字就翩然飞走了,极快地混在天上群凤中间,乌泱乌泱走了。
云孤光依旧抱臂看他,未过多言语。
可想而知,定是他以神格下达了什么命令,叫无字不得违抗。千归兰也是下过这种“绝不可违”的神命的,知晓几分。
但无字本就应该他来下指令,听他的话。
“我遇到蝶仙本来就是件幸事,从前不会变,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我还记得他的名字是乔木青,日后,我还要还礼给他。”
“你如此在意什么蝴蝶,何不早些出来,神神鬼鬼让无字传些话,买了他几个字过来,你以为我会在意多少?”千归兰道。
良久未听云孤光言语。
总之,千归兰已经琢磨要走了,才又闻言。
“神入棋局,胜天二子,一切有变,仙界士街大运,谁敢为之一搏?我拿你去赌吗?”
“不敢。”
“看着你走完这条路,便够了。”
“成木、成雁、成鸿、成鹄,或是出世……”
云孤光言辞真心。
“那怎么办。”千归兰道。
“……”
“那我就全当没发现你好了!我不识字好了!一条路,怎么走不是走?我偏要一步三回头吗?未必吧,这样你坐天而观,看起来不是很顺利吗,不用猜、看、问,我到底走了哪一条路,碰到了谁,说了什么话。”
“进了黑殿我认了,可若是再不小心进了什么地方,谁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了!我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谁能救我的蝴蝶,那蝶仙子有什么不好,处处都给我指明路,还要遭你编排。你不识好人心!”
“你这个九天上的大神仙,去救世济民不行吗?还来寻我干什么。”
兜帽一掀,法力无边,千归兰说了个痛快。也未曾发现周围凭空多出来了什么,说够了一转头才发现,两位还算眼熟的神仙,立在这街上,离他们还挺近。
他退了几步,云孤光也退,于是便又退到一起了,离那两位神仙倒是远了起来。仙街宽广,有路可退。
都是严阵以待的样子,俗话说,有屁快放。
“呦呵,你俩吵着呢?”潘连安道,倒是不急。
“烟火气息真足啊,天上有、地上也有,天地共有呗!天地同灾,你俩就这个意思,每次呢,越说越来劲儿。”潘连安道。
说着说着好像腿麻了,蹲下来压了压腿,索性蹲着滔滔不绝地说着。穿得光鲜亮丽,行为是地痞流氓一样,样子还算英俊,挽回一点风度。
“我还笑话光神,天天给别人做嫁衣,想来这嫁衣都做不完,早就被烧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天雷勾地火,听取一阵噼里啪啦,还有白无常写的那首。别后相思三百生,两两相忘转眼间。自此万寿长夜里,寝到安时终难眠。”
“绝对是为你们写的,不然为谁我还真想不到。谁跟你们这样似的。”
潘连安边说边比划,还站起来拍拍旁边应将的胸口,一副好兄弟同仇敌忾的样子。二对二,他俩这边还是神,当然不怕。
更何况他说的句句在理,情有可原。
应将已是习惯了,总之不是他说,不是他惹,潘连安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他还真就……不拦上一拦。
这几句话下来。
千归兰已是低头挡脸,早就手忙脚乱地戴上了兜帽遮挡,这帽子好像一块遮羞布一般,令他十分庆幸,帽子戴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是冲着他俩说的,可有些话他也不“懂”,云孤光必是都懂,那还不如都推到云孤光身上,全当潘连安对他一个说的。
反观云孤光,脸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潘连安大说特说,麻木?又好像在忍耐什么,许是碍于天神面子。
看着云孤光如此,千归兰也忍,忍笑。
“你说是吧光神,丢脸丢到西天宫去了,我再晚来会,南北天宫登门拜访,我若不来,等着东天宫跟着你颜面尽失吧。”潘连安道,拱起手来,南拜一拜右拜一拜。
提到东天宫,云孤光才有点反应。
“干什么来的,有话就说。”云孤光道。
潘连安这才靠过来,同千归兰打了个招呼,尊敬了一些,对云孤光道明此行来意。
“我就过来传一句话,其它我全一概不知,问起来就说,我潘某人路过此地,分银未取,白跑一趟。”
“三仙殿,庆祝您这位上古大神百年安康,特意呢,从殿里面抬了一大火炉,也是上古的老炉子,八卦炉,炉子烧的贼旺,马上就到东天宫了,指名道姓的送你。”
“行,话到了,走了。”
潘连安说完,拽着应将就走了,应将朝千归兰点点头,二神随烟走了,也不救仙,也不救书,真如同潘连安说的那样,路过此地而已。
千归兰也不问三仙殿为何送他一炉子,他正是要去找三仙殿的茬,不管三仙殿和云孤光有何猫腻儿,他都要去找茬。
“你回东天宫吧,我去三仙殿。”千归兰道,抬脚便往纤凝城走去,顺手就把兜帽拉了下来。
若不是大街上宽衣解带实在难看,他早扔了这袍子,书是他烧的,烟也因他而起,没什么好遮挡的。
干坏事也行得端、坐得正。
没走成,被拉住了。
千归兰回过头,怕被拉倒了,自己往后退了退,看云孤光做什么拉着他。
实在不是他心软,只是重逢后,每次见云孤光,他只觉这人,一身悲凉意。
百年新生,万年记忆,都是因他重归,也是因他悲凉,千归兰如何舍得一走了之。
“到了鸿鹄二街,我是必定要来见你的。”
“到了这里,我是断然要来见你的。”
云孤光托起他的手,摩挲着尾指上的一枚戒指,那里存着一棵树,千归兰就这么看他转着那枚戒指,耳边听着他说的话。耳朵有些动意,是谁又撩了撩他的凤环。
“此为士字口,中心汇聚之处,大悲大喜之处,你离了木雁底,两方不择,来了悲喜地,却不一定两方都不择了。”云孤光道。
虽听着。
千归兰仍低头,瞧着云孤光身上的衣裳,玄色衣上并不是什么也无。
这是一件天衣,自是不同先前凡间侠客布衣,上面有暗纹迎光。
千归兰看的真切,这是一种蝴蝶纹。
“鸿士街,古时为穷苦百姓之家居住,只有红事办得极其盛大,故而传下来,如今此街喜办红事。”云孤光道。
他不知道蓝色的蝴蝶有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衣裳上,若有蝴蝶纹,是什么意思。
蝶与耄耋中的耋同音,故而有长寿之意。蝴蝶中的蝴,与福谐音,故而有祈求幸福之意。
长寿、幸福。
“我怕你入了鸿士街,被绣球砸中,不知如何便被拉上了花轿,按在花马上当新郎官,成了亲才会被放出来。若是一颗绣球还好,搪塞过去,随意跑了便是,若是多个绣球都砸下来,哪怕是神,也要成了亲再走。”云孤光道。
而蝴蝶下面,又是一种曲水纹,这种纹,似水又似花,故而有落花流水之意,又名落花流水纹。
而蝴蝶,最大的寓意便是自由。飞在落花流水上面,如蝶过海,勇气可嘉,不怕海风,不惧海浪。
“鹄士街,古时为大富大贵之家居住,因其白事办得极其盛大,故而传下来,如今此街喜办白事。”云孤光道。
千归兰伸手将那衣物摸了摸,触感和他的天衣纹路一样,为双面绣,外面有一只蝴蝶,里面也有一只蝴蝶。
里外双蝶。
“我怕你入了鹄士街,被拽进去哭丧,哭坏了嗓子,流泪瞎了眼睛。若是更严重的,哪怕头破血流、长跪不起,也出不来,非要哭到过去的老祖宗满意才好。”云孤光道。
里外双蝶。虽为一体,却是两面,双面蝶绣过曲水。
落花流水春去也,前路暗沉追空门。静待沧海现迷路,循蝶踪迹再逢春。
为此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