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都准备好了。”

站在窗前的顾临溪应声回头，她破天荒地换上了正装，却没有整理得板正，平添了几分随性气质。长发则利落地挽在脑后，越发显出优越的肩颈线条。

她把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朝路青柠走去：

“还有一会儿，我去见见她。”

“哦哦，好。”

只分开一会儿的功夫，路青柠觉得顾临溪有些不一样了。

“发什么愣？”顾临溪禁不住笑道，“放轻松。”

路青柠抿着唇，露出难为情的表情：“其实，是我对自己没信心。”

“怎么了？”

“和吴斯末交手那次，我就知道实力相差太大了，所以……所以后来每次面对她，心里总下意识会……”

“害怕？”

“不，不全是。怎么说呢，”她皱起鼻子，“也有不甘心吧。敌人这么强大，可过了这么久我却一点长进也没有，如果没有歧南姐，没有你，我恐怕什么都做不好。”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监禁区域。关押吴斯末的监禁室是最高级别的，位于楼层的最深处，她们就站在距离不到五米的门外，顾临溪停下脚步：

“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你有你的优势，不是每一次战斗都要正面迎敌，有很多种手段可以达到目的——靠自己也好利用他人也罢，只要能派上用场，就是你的本事。

阿柠，我相信哪怕没有我，你也会想到好办法。超能力从来就不是唯一的手段，我们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些解决问题的方式，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路青柠眨了眨眼，嘻嘻笑道：“那今年的体能考核我是不是可以划水了？”

“做梦。这次再踩及格线，我就把你扔给叶晟加练。”

“不要啊——众所周知他是魔鬼！”路青柠不敢放声，只能压着声音哀嚎。

“你在外面，我单独跟她说话。”

路青柠的表情还没整理完毕，顾临溪就撇下她消失在铁门后。

吴斯末不为所动地靠坐在墙边，余光瞥见来人，她动了动发麻的手腕，牵动手铐发出一串脆响。

屋里除了一张简单的窄床，再没别的陈设，见顾临溪在床尾坐下，吴斯末轻哼道：“这回又来问什么？”

顾临溪沉静地望着她片刻，才开口：“你应该也早知道我的身份吧？”

吴斯末没说话，算是默认。

“说实话，我多少能理解你当初的选择。你和赫莱早就认识，在她还在超研院的时候？

——吓到你了？我不是来审问你，只是有些话想找人聊聊，思来想去，竟然只能跟你说。”

“你什么意思？”吴斯末警觉地盯着她。

“没什么意思，说说真心话。把你送走，是因为我厌倦了、不想再查了，你也知道没什么意义，我掌握的线索、从你们手里缴获的药剂，不过是让超研院坐收渔利，我在他们眼中都就是趁手的工具而已。

当初不就是这样吗？你，钟英，卓正琦，还有背后的Chelsea，做了这么多，却毫无余地地被打为叛徒、罪犯，可那些成果转眼悄无声音地被掠夺，明明做的是同样的事，有人光鲜亮丽，有人只能活在黑暗中甚至连命都丢了。”

“你杀死小景的时候，可没有同情过她。”

“彼此彼此，你帮Chelsea和赫莱做事的时候，难道心慈手软过吗？”

吴斯末顿了顿，无言反驳。这女人话里话外是在暗示什么吗？她将信将疑。但主动挑明不是她的风格，她不再继续接话，气氛又降回冰点。

顾临溪也不强迫，眼皮微微垂下，眼角隐约是彷徨落寞。那对雀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她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谢谢你听我说话。”

“喂，”吴斯末忍不住叫住她，“赫莱在哪？你知道她多少？”

“很多。比如AIX-04，比如西昌山研究所，芯片改造……都是她亲口和我说的。”

吴斯末瞳孔一颤，顿时寒气攀上后背。她呆滞在原地，张了张嘴，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几个音节：“你把她、他们——”

顾临溪暧昧不明地朝她一笑，反手关上了门。

“顾临溪！顾——”

声音被完全阻隔，她看向正要挂电话的路青柠：“超管所来人了？”

“是的。”

“好，去办吧。”

吴斯末不同于别的犯人，精神控制类超能力者本就难以应付，A级更是危险，她的芯片经过特殊改造，常规方式无法彻底抑制芯片作用，一旦脱离控制，他们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虽然有了顾临溪的保证，路青柠还是隐隐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她听不见监禁室内的谈话。前后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顾临溪会和吴斯末说什么呢？有什么是只能两个人单独谈的呢？她不受控地生出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