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栩去见那老妇人,她正端坐着拨弄手中佛珠,见了陆栩也仅是分了些余光:“陆大人是为何事?”
陆栩道:“我只是想您帮个忙,要一件您身上的饰物。”
老妇人也是见过世面又周转于贵人之中多年,自然知晓她的意图,出言回绝:“你大可严刑逼供,多余的我给不了。”
陆栩不愿为难,若是有当然是好,若没有,她也会去找别的法子。
见陆栩要走那老妇人心中存疑:“你本可以直接要,何须问我意愿?。”
先不说她如今是阶下囚,即使是在庄子里,以陆栩的身份地位,要她一件饰物不必好言相问,纵使烧杀抢掠,再随意按个罪名,谁也不能论她有错。
陆栩对她态度端敬,回身站好才道:“查案子不是手段狠厉就能成,且不说我没有实证,单看你这身子骨也经不起拷打,严刑逼供并非我所愿,明真之道千万条,你经商几十载,你比我懂得。”
老妇人手中动作一顿,正眼瞧她,沉寂片刻将手中佛珠递了过去:“他不坏,你留他一条生路。”
那佛珠在微光下泛着祥和,陆栩接过收好,并未承诺:“好与坏,对与错,自有律法定夺,他人的生死我做不了主。”
出了牢房,她托人将东西送去孙惟府上,彼此亮了牌,那就先制衡,得些时间去寻些有用的才是最好。
她又将血书和状纸一对对应,参与的女子皆自尽,其中景秋被及时救下,也养了些许日子才好。陆栩察觉不对,将先前荣婉一案的判文证词又看了几遍。
照景秋说辞,她赶去时荣婉已被折磨到了无生机,尸格上的死因是:本就伤了身子又在冬夜活活冻死,如此看来景秋见到荣婉时,荣婉还没死,景秋救过陆栩,应当是懂些救治之术,不该没有察觉。
想来是她有意为之,荣婉一死,她再从中搭线,席温必然会杀害程安,她或许无法一眼明了,但钱垣可以。
陆栩在颜月住处翻找,她也顾不得其他,动作慌忙,果然翻到一包迷药,量不多,只够迷晕一人。
陆栩见柜中有她还未绣的胚布,已经画了形,是置身人间却不染红尘的仙,她题了小字:“我为心中神明祈福,愿她佑我得偿所愿。”
还没绣完,最先用丝线勾勒出来的是那仙子的面容,垂眸望向一株芳草,神色淡然又悲悯。
那仙子的脸,有八分像陆栩,那花,名为月见。
那绣品,名为月见仙。
她有些许恍然,收起物件的动作无措至极,那胚布像要将她灼伤,她放好后合上柜门,思绪如石,惊起巨浪冲来,打的她难以自控。
颜月还没绣完,还在等她去救…可她竟然到今日才知晓,她居然觉得下药的人是颜月,还自以为大度的原谅她。
牧言曦从宫里出来正想去寻陆栩,巧遇柳初诃进宫面圣,青阶石路上相遇,柳初诃将一份简纸递给他:“这是那位景秋姑娘的良籍,可名却为江染,案子始末细微我不知,你送去阿栩那边,或许有用。”
牧言曦扫了一眼,转头问柳初诃:“你从孙惟那里弄到的?他为什么肯给你?”
分明他与陆栩前去时,那孙惟丝毫不惧。
柳初诃不愿多说:“用点手段就好。”
牧言曦更想得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追问道:“什么手段?他亲娘在我们手里都没用。”
柳初诃道:“现在他妻儿也在我们手里了。”
牧言曦忍不住打趣:“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
柳初诃不置可否,笑道:“自然是正当手段,人不会忽然作恶,想要把柄,稍加引诱就能有。”忽地又想起什么,“对了,有位叫林瑶的姑娘,我已经安顿好了,让阿栩无需忧心。”
牧言曦笑道:“你就不怕我抢功啊?”
柳初诃不屑挑眉,言语淡然却带着些许自傲:“你抢不走。”
风卷发丝飞动,他与牧言曦对视,眉眼含笑,他同陆栩之间,早已无需多言。
牧言曦也坦然,不掩欣赏之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他忽的笑了,“一样让我烦心。”
他道:“你也是。”
陆栩寻见景秋时,她便在等了,桌上清茶还飘着热烟,景秋也知晓事情败露,她从容笑道:“陆大人是有事找我吗?”
陆栩问道:“她们不是你的同伴吗?”
景秋无所谓模样:“是又如何?”
陆栩竟被她的模样气到,连声音都有些怒意:“你不顾过往情谊吗?你怎么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景秋浅尝一口茶,手握着杯子才有些温度,“她们也算死得其所,有时候,死比活着可自在多了,再说,我又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