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正准备歇着,王玖来找她,屋内灯点的少,两人坐下后她开口问道:“陆姑娘可还有什么遗愿?”
陆栩不解:“不过是丢了个人,就要我死?”
“是啊!”王玖笑道:“丢个人还不是大事啊?这人呢……要是逃到什么悬崖边失足摔死了也好,这要是跑到官府去报案,查到你头上是小事,你万一供出我们怎么办?”
陆栩不傻,借先前的事说道:“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担心我出卖你们,早就动手了。”她不上道,“我走时,那人是晕着的,药也不是我下的,直接端上来我便喂了,送到房里后,我也是跟你走了,后事本来就不归我管,现在人没了,便要我死来顶罪,有些过分吧?”
“过分?”王玖摆动桌上杯盏,轻笑道:“人都到这里了,分寸早就是虚无。”
陆栩道:“分寸虚无,你还特意来说一趟,吓唬人也该有个度。”
王玖动作一顿,陆栩更明确心中所想,多半是吓唬吓唬她,想看她仓惶求饶,到那时再提出什么要求保命,她必然会答应。
她道:“有事直说。”
王玖也不再跟她绕圈子:“也不全是唬你的,这人丢了一旦报官,对我们不利,你这么聪明,你说怎么办?”
“我们先报官?说家里有人丢了,等官府找到,再说他疯了强行带走?”
王玖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官府找到了直接就带走了。”
“什么?”陆栩竟不知这事与官员有关,不过细想这些人行径猖狂,又多次犯案,官府真要查定然是能查到,如此想来也的确有问题。
想起先前钱垣提过的案子,报案人连失踪人样貌都记不清,应当是这些人报的案,骗的人多,记不清也合理。
若此事与官府勾结,她又想不通抓男丁是为什么,当下已经没有仗打,豢养私兵这些人也不够,况且锦岭城内一无皇亲国戚,二无朝廷重臣,百姓安居乐业,怎么看都没有造反的可能。内鬼把人偷偷送走她也猜不透,若是正义之士放人离开,也不该寻不到踪迹,若是官府早已把人抓回去,那报官就是多此一举。
陆栩前去报案,是钱垣出面问话,有人跟着,钱垣也只是照往常一般询问几句,临走时,陆栩又留了纸条,告知他官犯相勾结。
她觉王玖作为中间人,知晓的比一般人多,便常和她在一起。王玖有个儿子,四岁了,简单认识几个字,总安静坐着,见了外人也不哭闹。
陆栩倒是喜欢这孩子,乖巧懂事,王玖不喜欢这孩子,连名字也没有取,每天喊着“小子”。
“他比别的孩子懂事。”陆栩道,“昨天你不在,他难得和我说上两句,都是问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王玖收拾的动作缓了一瞬又继续忙着,语气也轻蔑:“他只会这些招式讨好人,问我动向不过是怕我抛下他不要了,你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陆栩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没忍住反驳几句:“他才四岁,你是他娘,他肯定是关心你的。”
“那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陆栩知道,闻言也认错:“对不起,是我出言不逊。”她没资格去评判王玖,这孩子再听话,再懂事,也是王玖心中的一道伤疤。她不爱这个孩子也没有人可以指责她。
“你读过书,见过院墙外面的世界。”王玖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陆栩答不出来,这对她来说难解,“我不知道。”
圣贤书写母慈子孝,也说慈母多败儿,孩子如何,做母亲的都有责任,连她也觉着,母爱子是世间常理。可真的要王玖去爱她的孩子,她又觉得有些残忍。
“我之前想弄掉他。”王玖坐下折着衣服,“求来的药太少,这事没成,生他的时候却是差点没命。”
“想掐死他,说来奇怪,动手的时候忽然心软,现在保证他不死就不错了。”
陆栩在院子里看星星,这里的天比京城的清澈,星月都亮些,那孩子搬了凳子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
“你在看什么?”他问。
“星星。”
他不懂:“那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
风起时,带了点凉意,他问道:“你可以给我取个名字吗?”
“名字应该由你娘给你取。”
那孩子噤了声,搬着凳子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