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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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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向老者亲身送了金莲往驿站去,与商队会合。分手时免不得又叮嘱两句,递上一封书信,道:“柴大官人出名义气。听说时,定然好生管待娘子。倘若无缘见得大官人面,老汉旧识王进教头如今却在西北种老经略账下,老汉修书一封,娘子可前去投奔。”殷殷告嘱,洒泪而别。

金莲随了商队,向东北去。行商见她一个单身妇人,重孝在身,动问起来,金莲仍拿丧夫寻亲的前话来敷衍。众人听了皆叹诧,甚是同情,对她一路照顾。风餐露宿,晓行夜宿,行得过几日,看看快到高唐。

那商队头领道:“高唐至沧州,走得快些,不过五六日路程,若是慢些,那便七八天有余。俺们却不敢至沧州,往太原府去。”

金莲道:“商队这样齐整完备,连弓弩手都有。怎的还有地方不敢去?”

商队头领道:“娘子不知。山东山野大泽,近年常有强人落草。但见过路客商,就来抢夺货物金银,还要为害性命。你是单身女客,又是为夫奔丧,他们却不肯来为难你,说不定还送你些盘缠。要同娘子在这里分手了。”取纸笔画张地图,与金莲细细指点了路程,率队投西去了。

金莲遂独自望东北去。迤逦再行得几日,盘缠耗尽。身上还剩几件钗环,抹下尽数当了,换得一两几钱银子。自家盘算,一路盘缠径至沧州似不敷使用,待要将武松所赠簪子也当了时,却又万万不忍。

攥了一双簪子在手,正自发怔,忽而听得客店楼下细细丝竹之声,一个妇人声音,曼声唱曲,有人击节应和。当下福至心灵,收起簪子。向小二打听明白,径往街市上去,下半晌抱回一把琵琶。

她不出去,自家先关牢房屋,闩了房门,将琴抱在怀中,轻轻弹奏。俟得摸得手熟,拿住调门,略微放开歌喉,低低唱了两三句:

“洛阳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

这几句唱出来,曲调转折腾挪处,得心应手,无半点为难滞涩,自己心中先有了数。这些曲子都是年轻时节弹熟的,连想也不用怎么想,只管随心所欲,信手弹拨下去。顿开歌喉,放声唱:

“花倚栏杆看烂熳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这是招宣府上唱熟的一阙曲子。昔年王招宣在时,堂上宾客去得差不多了,酒终人散之际,总爱将一个女孩子叫到跟前,摒了别的乐器,单留一副牙板伴奏,清唱此曲。年老带酒之人,有时便堕下泪来。

那时她哪里懂的曲中意。时隔这许多年,历经了别离死生,再度唱来,却觉每一个字眼都好似嚼尽的甘蔗渣滓一般,刺着喉咙。

愣了一会,又拨动琵琶。这一回一扫适才悲凉沉痛,大珠小珠落玉盘,无尽风流娇俏,飞扬可喜。向脸盆架子抛个媚眼,低低地唱:“梦断魂劳。俏冤家这其间心变了!想起来,心儿里焦。误了我青春年少。你撇的人有上梢来没下梢!”

唱到这里,自家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当心一画,住了弦,自言自语地道:“这才是院里唱的淫词艳曲。只怕叔叔不认得。”

将琵琶揽在手中。左手已惯了,自动去寻琴颈上一处印记,那是她少女时代刻下的记号,摸了半日摸不见,这才记起已不是家中那把旧琴,屋子也不复是旧家了。

一阵恍惚,周遭一片明净雪夜早散去了,还变成羁旅冬夜,寒风呼啸。听见楼下一个男子声音,不知说了句甚么,引得适才那弹琴妇人笑将起来,笑得咯咯的,无尽风情月意,雨恨云愁。金莲也不由得失笑,道:“好么!正经卖的倒也不是唱。”

沉吟一会,银牙一咬,道:“怕什么?卖便卖了罢!”

从此一路上怀抱琵琶,唱小词曲,往前行去。到驿站渡口,便唱相思离别,酒寮茶馆,便唱风花雪月,居然成绩斐然。所得足彀盘缠房费路费,尚有零碎节余。这般一路往前进,辗转到得德州。

德州是个大镇,商业辐辏,市井繁华。金莲寻家酒楼,找见酒保说了,抱了琵琶进去,熟门熟路,往室中环视一圈。她已久惯了,一眼瞧出左首一桌口音迥异,是淮上客商,衣着阔绰。遂走过去,道个万福,莺莺呖呖地道:“老爷听曲。”

那桌客人转眼见是个娇娆妇人,素白旧衫,淡黄弓鞋,云鬟雾鬓,懒扫蛾眉,淡极更艳模样,先就有几分愿意。向她打量几眼,道:“也罢。会唱‘红入倦桃’不会?”

金莲道:“这有何难?”一名客人闻言哈哈地笑起来,道:“既是不难,你唱。”金莲嫣然一笑,拨动琵琶,启朱唇,发皓齿,唱道:

“红入倦桃,青归御柳,莺啼上林春早。帘卷东风,罗襟晓寒犹峭。喜倦姑书付青鸾,念慈母恩同乌鸟。风光好,但愿人景长春,醉游蓬岛。”

客人拍手相和。唱完了道:“不敢动问娘子青春几何?家乡何处?”金莲道:“二十八了,娘家阳谷。”客人诧道:“看不出来。”

金莲低了头道:“先夫丢下个儿子,如今已八岁了。”那人便坐直了,有些不尴不尬地道:“怪道我看娘子像还在孝里。”

金莲垂头微笑不答。听闻又问:“会多少唱?”

金莲道:“单看客人想听什么罢!”客人道:“娘子唱时,没有不爱听的。”

金莲便拨动琵琶。微一沉吟,开口才唱了一句:“明月几时有……”客人便摇头道:“罢,罢,这个大雅。”金莲遂住了手。睨他一眼,道:“好么!大俗的奴却没学过。”

那客人道:“既是恁的,娘子唱个不雅不俗的。”金莲吃吃的笑,背转过身,咬了衫袖口思忖一会,拨动琴弦。曼声唱: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客人道:“这个倒也罢了。娘子还会得些甚么?”金莲道:“琵琶筝上套数小唱,百十来个,奴都会得。只怕客人不会拣。”客人道:“你唱一套《忆吹箫》咱们听罢。”金莲抿嘴道:“倒会拣。”客人哈哈笑道:“这一套大曲颇见本事。要不然也不肯听你的。”

金莲嗤的一笑。向他横了一眼,便调弦弄琶,慢开檀口,唱:

“我和他初相逢脸带羞,乍交欢心尚怯。半装醉、半装醒、半装呆。两情浓到今难弃舍。锦帐里鸳衾纔方温热,把一枝凤凰簪儿掂做了三两截。”

“我为他挑着灯将好句儿裁,背着人将心事说。直等到碧梧窗外影儿斜,惜花心怕将春漏泄。步苍苔脚尖轻蹑,露珠儿常污了踏青靴。”

“一个是相府内怀春女,一个是君门前弹剑客,半路里忽逢着。刚几个千金夜,忽剌八抛去也,我怎肯恁随邪,又去把墙花乱折?”

一桌人皆住了杯静听。一套唱完,客人付了歌资。金莲收了钱,敛襟行礼。客人不放,拿大杯来劝。金莲道:“奴家不胜酒力。”接在手中,呷了一口搁下。客人便劈手来夺,道:“正好我心里想口酒吃,又有些酒恶,不能彀吃尽了一杯。娘子赏了小人罢。”

金莲道:“咦!奴吃过的杯子,不嫌脏么?”拿起一口饮尽。道:“我听客人是淮上口音。想是来此地贩盐的客官。”客人道:“娘子猜得不错。此时便是在这里发脱了官盐待回,还有几天停留。”

金莲笑道:“年下年节的,倒不急着归回?叫家中妻子等得好心焦。”客人微笑道:“待到‘红入倦桃’时节,再归去也不迟。”

金莲一笑,便要起身。客人道:“娘子不坐坐再去?”依依不舍,放了金莲离去。

金莲抱了琵琶,起身便行。忽闻一个声音,唤了一声:“六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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