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尊笑而不语,他不轻不重地拍打萧霖秋的手背,旋即转头看向同明忆鸿说话的花溪舟。
“改变世界不容易,改变根深蒂固的内心更是道阻且长。”萧霖秋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朝明忆鸿的身边走去。
当初萧霖秋被关进禁灵盒前,那些为他引路的鸟,就是藏在暗处的旻尊所为。
与贤松之间的争夺,获利之人恰好也是隔岸观火的旻尊,他借萧霖秋的手,除掉贤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人确实可以堪当仙界掌权者之位。
萧霖秋还未走近,就听见花溪舟激动的声音,“明先生,我听希羽说,你当初住的天南星,在夜晚会看见许多漂亮的星星,等来日你可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啊!”
“好。”明忆鸿郑重地上下摇动斗笠,一旁的小二十也老气横秋地拍拍胸脯,她似乎是在向花溪舟保证这件事。
这时,萧霖秋上前说:“阿忆,我们该走了。”
明忆鸿转头看过来,“先等等。”
话音未落,明忆鸿伸出白净的手,拉开束缚自己的斗笠。
“阿忆,你的手——”萧霖秋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他分明记得昨晚睡觉前,对方的手还是被黑痕完全覆盖的模样,怎么现在其手上的黑痕突然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斗笠被取下来,明忆鸿被黑痕所侵蚀的脸竟也恢复完好。
这是萧霖秋首次看见明忆鸿最初的模样,他的心先是急促跳动一瞬,似是在慢慢适应这个“陌生”的人。
他看见对方容貌的瞬间,脑中就不自觉提诗赋雅——风月皆醉,花雪暗淡,仅衬一人尔。
“十九,你怎么不说话?这样还是不行么?”明忆鸿的语气有些沮丧。
迟钝回过神来的人立刻摇头,他急促说:“没有,你现在很好看,我很喜欢。”
“……但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明忆鸿来不及回答,花溪舟便抢先说:“昨晚我和希羽趁你睡着后,就把明先生带去觅芳街的妆楼,你是不知道,那些黑痕太多,整整一瓶的胭脂都被我们用完了!”
闻言,萧霖秋移动目光看向明忆鸿,“阿忆,你之前不是觉得胭脂涂在脸上不舒服么?”
“可我想让你看见真正的我。”
萧霖秋脸上的笑意更加深厚,他轻声说:“阿忆,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不勉强。”明忆鸿扯出淡淡的笑容。
往后山高路远,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只盼着幸福快些降临,能早日脱离世间的苦海。
闯荡五界,尘满于身,萧霖秋想在去往星渚前,回故乡拭去墓碑上的尘灰,把过往的悲与乐倾尽温茶中,同久别的友人一饮而尽。
回儋州最近的道路,势必要沿着扶摇山路走,好在他们能飞着走天路,否则崎岖的山路又要浪费不少时间。
萧霖秋扶住头上的斗笠,洋洋洒洒地低头看着下方熟悉的道路,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散去,地面传来的车轮声把他的目光牵引去。
等下面的车行至离悬崖不远的开阔地带后,一阵不属于人界的魔息忽然荡开,几个叛乱的魔界之人挡在马车前面,他们挥舞手上的武器,颇有欺软怕硬的势头。
眼见那些魔界之人搜刮完车主人的钱财,又要把车推向悬崖时,萧霖秋当即跃下去释放金光,把寻衅滋事的魔界之人一一打飞。
萧霖秋双脚刚沾地,那些欲图同他厮杀的魔界之人迅速顿住脚步,他们惊恐地看向萧霖秋,仿佛像见着恶鬼般。
“抱歉,没收住。”萧霖秋朝他们摆摆手,又忙不迭收束起杀气。
魔界之人被萧霖秋威胁着目送离开后,地面兀地出现裂痕,他和马车所在的地方悉数断裂,最终落入悬崖。
坠落过程中,萧霖秋迅速运转天乾,用藤蔓拉住马车,以及车夫,只听悬在半空的车夫突然说:“大侠,我主人还在车里,你快把他救出来!”
顿时,萧霖秋眉头一皱,然后化作金光闪至马车内部,他压根没有时间看清车里的人,便将人拉着往外面逃。
等萧霖秋把车夫和男人顺利带到崖边,又把马车搬上来时,车夫不断向他作谢,其身旁的人也恭敬有礼地作揖说:“多谢恩人出手相助,我们的钱财皆失,怕是无以相报。”
这个熟悉的声音刚飘进萧霖秋的耳中,他便立刻扭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
“……林不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不逑不明所以地偏头,“您是?”
萧霖秋快速掀起挡住脸的白纱,他笑着说:“是我呀!”
林不逑的眼神先是从茫然,再到震惊,最后变成现在的不可思议,“……你是萧澈——萧霖秋?”
“你怎么成这幅鬼样子了?”
一时之间,萧霖秋也不知从何说起,他挠挠头,随口说:“这是个意外……”
对方立刻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你在说什么?”萧霖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林不逑撇开脸,“几个月前,上官乐于在行使途中,偶然发现许多倒在血泊中的青年,他们的死状惨烈不堪,其中就有一枚碎掉的平安玉佩,上面刻在角落的秋字……唯有你随身携带的玉佩才会这么独一无二。”
此话一出,萧霖秋浑身发虚,他恍惚着响起曾经的那位少年,当初他亲手把玉佩递出,就是为保其平安。
“玉佩现在在何处?”萧霖秋仓皇问道。
“你的墓地里。”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明忆鸿和小二十落地,他们快步走到萧霖秋的身边,并向林不逑互相颔首,以示见面。
而咿呀出声的小二十不停晃动萧霖秋的衣摆,似是在说为什么迟迟不归。
“十九,你怎么了?”明忆鸿的声音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