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秋小心翼翼地往屋内探头,他得到女人的默许后才径直入室。
“你现在不把斗笠摘下来,我会误以为你是别有用心。”女人的声音传来。
闻言,萧霖秋想要摘掉斗笠的手却迟钝下来,想来女人发现了他的顾虑,于是又听对方说:“放心,即便你长得奇丑无比,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踌躇良久,萧霖秋才堪堪脱下斗笠,当他的容颜及金发暴露在空气中时,坐在桌案边的人明显愣住。
“你......”女人欲言又止。
他从容看过去,“抱歉。”
“也行,毕竟我也不是那种守旧之人。”
女人站起身,她顺手捻起木盒中的珍珠,将其簪在挂于架子上的红裳衣袖边,她精心观察饰品的位置,旋即又把珍珠摘下来,缀在别处。
“你觉得这颗该放在何处?”女人把珍珠举到萧霖秋的眼前。
他见这颗剔透的珍珠萦绕白光,想必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但他不懂对服饰的制作少有见识,索性他只能说:“原谅我的愚钝,此类事情我并不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哎——”女人把身子抵在桌沿,她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都怪陛下,他今日忽然派人把我从休假的地方带回来,说是要让我制出两套婚服,还让我在两天内必须交出!这是人提出的要求么?”
萧霖秋的面容略显僵硬,他可不能让女人知道,间接造成她烦躁的人是自己,于是他指向流动在红裳上的凤纹银线,随口说:“......这道银线做的很漂亮。”
“那是自然。”女人洋洋得意地笑起来,“这可是由独一无二的银雀羽毛所制,若是在日光下,这就是熠熠生辉的霜,若是在月光下,这便为璀璨闪烁的星,不仅如此,如果我在穿线的过程中稍出差错,这银线就彻底毁了。”
“我就这么同你说,我亲手裁制的衣裳,天底下就找不出第二个相似的,无论是材料还是做工,我的制衣能力绝对是人中翘楚。”
萧霖秋望着眼前的红裳,不自觉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
“别老唤我姑娘,若真要讲辈分,我都可以当你的祖母了!”
“敢问您的芳名?”萧霖秋强行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女人拍拍胸脯,拉长声音说:“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直接唤我的名字——施荷就可以了。”
待萧霖秋交换姓名后,一旁的小二十刚好吃完盘中的糕点,横竖施荷这里用不着他们的帮忙,萧霖秋又担心明忆鸿在人散后因找不到人而焦急,于是他同施荷告别后,便牵着小二十快步回到之前食用晚膳的地方。
他们还没有走到殿前,就被殿后忽然炸响的银光吸引过去。
萧霖秋在心中默念明忆鸿的名字,祈祷对方不要出事。
地上尽是被破坏的残枝败叶,再往前望,一朵巨型红花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紧闭的花苞中似有光芒显现。
“啊啊啊——”一道尖叫声从左侧的树干上传来。
萧霖秋忙不迭用金光打向声源的位置,一名青年随着枝桠的断裂顺势坠下来。
“何人在此?”萧霖秋护住身后的小二十。
暗处的人摩擦枝叶发出“簌簌”声,“我不是坏人,别打我!”
萧霖秋垂下双手,收束金光,“我不打你,你先出来。”
话音刚落,那名青年便畏畏缩缩地走出来,他抬起双手以作投降,“我......”
对方磕磕绊绊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索性萧霖秋直接问:“你怎么会在树上?”
青年小心翼翼地瞥过他一眼,然后小声说:“是二殿下......他喝醉后就四处乱走,我拦也拦不住......”
“他现在在哪?”萧霖秋急促问道。
青年立刻伸手指向远处不断发光的花苞,“......他被寒叶花吞进去了。”
“轰隆——”
一阵杀意随风席卷而来,寒叶花迅速爆开,而蛰伏于暗处的其余寒叶花悉数向空中执剑的人飞去,可明忆鸿不但收束起剑,还从容落地。
他步步往这边靠近,身后的寒叶花穷追不舍,就在它们即将接触到明忆鸿的背脊时,无数强悍的银光当即炸开,花身被毁得七零八落,飘落在地。
站在萧霖秋身侧的青年哪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他看着步步紧逼的明忆鸿,对方传来的杀意令他后退好几下。
就在青年快要崩溃大哭时,萧霖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阿忆。”
杀意迅速消失,浑身尽是戾气的人也变得温和起来。
只见明忆鸿自顾自地蹲下身,双手环膝,其展现的模样让人生怜。
萧霖秋缓缓蹲下身,他的语气耐心又温柔,“怎么了?你表现得这么委屈。”
“欺它们我。”明忆鸿一字一顿道。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青年的嘴角不禁抽搐起来,他看向被彻底斩灭的寒叶花,心底又是一阵后怕。
彼时,萧霖秋忍不住笑出声,“那要不要我替你报仇?”
明忆鸿停顿几瞬,方向他点点头。
他抱起醉醺醺的人,然后在明忆鸿的耳边说:“那我先带你回去藏好,然后我再替帮你报仇,好不好?”
“嗯......”
此后萧霖秋抱着明忆鸿,牵住小二十往居处走去,徒留被惊呆的青年愣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萧霖秋忍不住发问:“阿忆,你刚刚为何要突然蹲下?”
“因为我原地蹲下,会乖乖等回来你。”
我会在原地乖乖蹲下,等你回来,正如从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