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
道院上方,诸位真人乘云舟翩然而至内务堂,行迹缥缈。
李婵立于庭院内,抬眸远望。
她知道,云舟之上待选道童,也不知道能留下几个人。
新年又至,北苑的师兄师姐们比李婵想得要有人气,红灯笼,红对联,响爆竹,声声脆,到处都是一派过年的热闹。
李娇按捺不住,拉着甘雨怡把院子里装饰得热热闹闹,就连不在意年节的李婵,也染了三分喜气,烟火的光,映在她脸上,格外明亮。
“李婵,快点,就等你了。”甘雨怡少见得没和李娇吵嘴,在门外催着李婵换衣服。
道院并不禁止道童外出,更不强制要求道童在外也要穿道院下发的藏青色短打道袍。李娇欢喜地装扮起来,还给李婵、甘雨怡都置办了一身。
这次,隔壁院的师兄师姐们团年,特意叫了她们三个新人一起去,用那位师兄的话说便是,往后待在道院的时间还长着呢,左邻右舍地认个脸熟,彼此有何事都可互相帮助一二。
李婵本来不想去,但这个理由实在很不错。
在强大到脱离群体之前,维护一定的人际关系,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
李婵内里是檀色的绣花小夹袄,外面披着身兔子皮的披风,都很精致,不愧是李娇精挑细选的好衣裳,就是发型简单得过分,只用一根绿色纱带在后背轻轻束住。
李娇一见就很是不满意,“我给你选了那么多首饰,你就用这个?”
李婵:“郑真人送的年礼,有何处不好?”
李娇噎住,她能说不好嘛?
甘雨怡:“哎呀,快些走,师兄师姐们都在等我们了。”
到了迎客楼,好一阵寒暄,彼此介绍姓名、修为、进道院年份,论资排辈间又听她们吹捧了一阵,李婵才得以随大流住下。
端着酒杯互相敬酒的,敲着碗碟唱起歌来的,还有诗兴大发撕开衣裳就对月咏怀的,整个三楼,热闹得李婵头疼。
幸而她坐在偏僻角落,凉凉夜风吹来,李婵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东西吃的。
桌子上总算见了些不平常食物,她分摊的这一百金饭钱总算是听见了个响声。这些入了品的灵材,味道真是不错,吃下去身体都暖暖的。
她安静吃饭,有人却见不得受冷落。
“依我说啊,这杯酒就该敬给几位师弟师妹。”
李婵听见这话,心道,哪有劝几个小孩喝酒的?
前面那桌人,为首的酒蒙子已经把酒杯敬到了楚云祥面前。楚云祥豪气一饮,“谢过几位师兄赐酒。”
“楚师弟海量!再来!满上!满上!”
楚云祥酒量确实不错,一连喝了三杯,脸不红,气不粗,人倒是更精神了。
那边敬得热闹,李婵这桌的人也没放过她。
“李师妹,为兄也来敬你一杯。”话还未落,杯子里的果汁便被人倒了出去,倒满了酒水,这个酒疯子,醉到拿不稳酒壶,酒水都溢了出去,还是李婵躲得快,不然这身衣裳都要染上酒味了。
李婵情绪还好,谢过后,并不举杯,“多谢曹师兄了,只是师妹不会饮酒,一口就醉,未免露了丑态,还请师兄原谅一二。容师妹以茶代酒,喝了这杯。”
酒宴到此时,直接拒绝是不行的了。幸而她年纪小,以茶代酒也说得过去。
这个曹师兄满口指点意味:“李师妹这话说得不对。李师妹已然是我道院中人,年纪不大却算不得孩子了,怎么能不饮酒?莫要说什么小孩话当托词,也就是师兄我宽宏大度,不然李师妹今日就得罪了人去呢。”
李婵从不饮酒,也不喜欢身边人饮酒。她站在原地并无行动。
这个曹师兄眯着眼睛语带威胁:“李师妹不喝,莫不是看不起我曹博山嘛?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李婵道:“曹师兄的脸面只值小小一杯酒水嘛?这也太小了。”
曹博山立刻就怒了:“你!”
李婵并不惧曹博山如何发怒,他入道院二十余年,连筑基都未成,仅仅练气六层的修为,可想而知平日懈怠至极。
看着他发怒,李婵只是平静而立。
曹博山受不得如此忽视,呵斥道:“你一个才入道院的黄口小儿,简直放肆!”
李婵:“曹师兄若有不愉,待我练气六层,咱们演武场见。”
曹博山:“怕你不成!就怕你修为难进,终身都追不上我。”
李婵:“不劳曹师兄挂心,想来如何也是花费不了二十年的。”
酒气熏熏,曹博山气得快要吐血了,举起拳头就要打过去,身边之人赶紧拉扯住他:“博山兄,不可不可。”
“黄口小儿,还不快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