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甘雨怡撑在树哇哇呕吐,眼泪带着唾沫往外淌,手绢已经擦湿了两张,鼻尖的腥臭却怎么也抹不去。
“好些了吗?”李婵站在旁边问她。
这一场责令全院道童刑的杖杀,在所有人心中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个筑基后期的经年修士,活活被执法弟子打死,血淌得演武场上到处都是,红得刺眼。
她这么一问,甘雨怡又开始吐起来。
李婵默默站在旁边,等她吐完一起去吃饭。
是的,一起去吃饭。
正如李婵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一样,她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这个筑基小人被杖杀后带来的震动,反倒不如小考进行时道院真人们什么也不做带给她的感慨多。
一个当死之人死了,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或痛苦或轻松地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但是,这么个死法也太残忍了。”甘雨怡忍不住偷偷说。
“你同情他?”李婵反问。
甘雨怡下意识里并不想承认,但在李婵灼灼目光下,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还记得被他所杀的那两位师兄吗?”李婵看着甘雨怡说,“你的同情可以放在这两位死得轻松的师兄身上。”
作祟,反叛,杀人。
一个呼吸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对比起来哀嚎了半个时辰的筑基小人,这两位师兄可以说得上是死得轻松了。
“可是青云幻境里本来就可以杀人。其他师兄师姐死的时候也不是没人管嘛。”甘雨怡反驳。
“这不一样的。”李婵说道。
她不想和她再辩驳下去。
法理如此,然,道义也如此。
品德如何,也是道童很重要的一项潜在考核。
可以比武,可以杀人,同门也可以杀,一对一,多对一,死了是技不如人,但不能暗害,行小人手段。
这令人不齿。世俗之中,尚且会因官员德行不过关而被免官,何况是修行界里了?
自然会有更严苛的德行要求,以及更严苛的惩罚。
李婵对此……怎么说呢,接受良好,并且乐意如此。
仙人嘛,怎么也要有点和凡人的不同之处,而这点不同之处,绝不应该只是力量。
“走吧,吃饭去了。”李婵见她没怎么吐了,率先抬脚进了食堂。
甘雨怡跟在后面,觉得李婵这人总是这样,说话又不说明白,这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死了人,哪怕他手段下作了些,可这是在比武场中,规矩允许杀伐,怎么就要被杖杀了?
她还想再问,却见对面有人再来,闭了嘴跟上李婵。
这些堪称惊世骇俗的质疑,是不能被旁人听见的,不然一个上告,甘雨怡吃不了兜着走,李婵也得落得个包庇之罪。
此时饭点差不多要过了,甘雨怡略略对付了两口,见李婵吃饭清粥小菜,就也放下筷子。
临分别,甘雨怡问,“你还没练气一层嘛?可是练气丹不够?听人说你找了本道承功法练,若真不成,还是要早些换了。”
“下一次大考在十年后,咱们参加不了,但七十年后那一场必是要参加的。你可别耽误了时间。”
李婵摆摆手往修炼石室那边去了。
甘雨怡在原地跺跺脚,她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唉。”甘雨怡叹了一声,出了道院往望仙城去。
望仙城内。
“要一间上等房。”甘雨怡朝店小二说道。
店内,歌舞之声不绝,欢呼喝彩阵阵,张红挂彩,彩灯萦绕,哪怕是青天白日,雅悦轩内也是高朋满座。
店小二笑着应下,“承惠八百金。”
甘雨怡一噎,这也太贵了。
她领了两年月例,顺利踏入练气一层后用去不少资源,手头东西加起来也不足八百金。
“那中等房呢?”
小二笑容不变,“承惠三百金。”
甘雨怡笑容已然有些尴尬,忍痛给了钱上楼。
门一关,侍女送来果碟酒水,甘雨怡笑纳后将人赶出去,门窗皆闭,开启了房间阵法。
雅悦轩中多有以姿色侍人者,这等不为外人所窥看的阵法便格外重要,隔绝内外声色,大阵一起,彼此勾连,便是金丹修士也难以窥视。
此地纵情声色者众多,高阶修士不会谁有这个癖好窥看房中事。
房中诸多不雅器具一眼,甘雨怡眼风飘过也觉面红耳赤,默念了两遍清静经,定了定神盘膝坐下。